我已知,有一种东西叫回忆。但我的回忆,常常定格在三十八年前。
一群无知的少年懵懂的少女,在人云亦云的茫然和来历不明的兴奋中,让车从省城载到了大山深处,被弃在了少有人迹的山里。当然,他们被赐有了一个共同的名称:知识青年。他们被发配到一个共同的地方:农村。他们要去完成一项共同的使命:接受贫下中农的在教育。这事关国家命运的生死存亡,所以他们的行动:很有必要。
他们当中也有我。那年,我刚满十五。
十五岁的我,带着空空的心灵,独自行走在山间。山里的路,总让人捉摸不定,不知从哪里来,再通向哪里。是在向我暗示什么?我不明白,实在不明白。往前看,那条路系在山上,飘在云中,回头看,路在脚下,从心里掘出。于是,云中雾中,风中雨中,由不得十五岁的我去选择适合我还未成熟的心灵之路。
麻醉,不是药的作用。麻木了,不是酒的作用。在说不出是路不是路有路没有路的路上,捱日出日落,渡春夏秋冬。
我不懒,但我的日子过得很难,我拼命的做事,但我吃不饱饭。山上,路边,可吃的难吃的我几乎都吃过,那是为了活命。能做的,不能做的,我几乎都做了,那是为了活命。曾一度想过,仅仅是为了活命,确实很有必要吗?我想问天,抬着泪眼看天,天,好像没有。却明明有雨真真的从天上沥下。
三十八年岁月轻轻的悠去我的生命。无情的卷走我们这群行路人的年华。三十八道年轮重重的敲打着人们的灵魂,叩问着良知没有泯灭的权贵。
一切无言,无语,无思,无痕。有人记住吗?有人说起吗?有人评价吗?有!我很肯定!没有!我很肯定!事实很肯定!已然如此,说与不说,肯定与否定,与我们的所为相比,没有了实在的意义。
只是那条路,可以证明一切。尽管它淹没过很多,隐藏过很多,承受过很多,诉说过很多。
早生华发的我,因为懂了回忆,再看身后,一行歪歪扭扭,弯弯曲曲,深深浅浅的脚印,从心里印出,滑过天地,重归心里。
问悔?诉痛?说不平?大喜?大悲?一切尘埃落定。欲说还休。欲罢不能。剪不断。理还乱。
只有那条路,我真真切切的探到了,拾了起来,它用已逝的光阴,染未来的日子。它用曾经的寂寞,幻影以后的喧哗。那是属于我的啊。属于我的那条路,我收下了,酿一种心情,润着有过刀划剑破的心,裹一裹,珍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