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遭遇“疯”险(一)
遭遇“疯”险
我的十年知青生涯中,有五年是在乡村小学教书。我们学校离湘黔铁路线上的一个小火车站不远,火车站在半山坡上地势稍高,学校每间教室的窗户都能望到火车站上上下下的乘客和南来北往的列车。
我们学校有十三个班、五六百学生,我在学校教一个班的语文和全校的音乐,白天热热闹闹、忙忙碌碌,一到放学,校园异常清静,尤其是晚上整个学校只有我一个人(其他民办老师都回自己家里,我是转点去的知青,生产队没房子,所以住校),我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呆在学校,多少有点怕。为了排谴寂寞也为了壮胆,我时常拿本歌本大声唱歌,或是把小半导体收音机音量开到最大,跟着收音机唱唱样板戏之类。有时也倚在窗前望着火车站发发呆,听到火车的鸣叫也会胡思乱想,猜想着这车上都会坐着些什么人?会不会也有我的熟人和朋友呢?有一天我忽然发现操场上有个人影游动,心里害怕一晚上没敢出房门。这种情况出现好几次后我便告诉了同事们,校长听说后特地留下来帮我看是什么人。那晚校长看到后告诉我,那是住在学校旁的一个农妇。
自那以后我白天开始注意看那位农妇,她白天从不进我们学校,总是呆呆地朝火车站张望。只见她眉眼清秀、身材苗条匀称,手和脸白晰光滑,乌黑齐肩的短发梳得纹丝不乱,长相酷似当今影视红星徐静蕾,比徐静蕾还显得漂亮点儿,年龄大约三十岁左右。那农妇无论什么季节都穿黑衣黑裤打双赤脚。走起路来目不斜视,脚步轻缓如飘浮的幽灵。她完全不像干农活的女人,倒挺像旧电影及文学书籍中描述的某个江南小镇上的素衣小寡妇。日子长了我听到些与她相关的故事,人们说她是个花痴。当地人称呼女人时,无论老幼习惯在姓氏后面添个“婆”字,连小女孩子也张婆、李婆的叫,这女人被称作肖婆。
修建湘黔铁路时,有个施工单位的指挥部搭工棚驻扎在肖婆家房子旁边,那个年代物资供应紧张,伙食团的厨师见她长得漂亮、带着几个孩子日子过得苦,就隔三差五送点猪板油、大肠头什么的给她,一来二去、有的没的俩人的关系就有些说不清楚了。修路大军忽然一日呼啦啦说撤就撤,厨子师傅什么也没说就跟着走了,这妇人一夜之间说疯就疯了。每日里也不下地务农、也不管孩子们、不管家务,只晓得梳梳洗洗把自己侍弄好了,就站在家门口朝火车站痴望,她经常自言自语,旁人都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也许她在向自己心里的人诉说着哀怨吧。
也不知道是我唱歌惊扰了肖婆,还是她发现我在打量她,这女人渐渐有点跟我过不去。有天我手上拿了把折扇经过她家门前,她蹿过来一把就夺了去。我当她是觉得这扇子好看,忙笑着说:“好好好,你喜欢你就拿去,没关系。”这一开了头我的麻烦就来了,好几次从她门口过身都被她抓住胳膊不放,她的力气很大,我费很大的劲都挣不脱,跟她讲好话也讲不通,她只是“嘿嘿”冷笑两声,那冷笑让我感到毛骨悚然。她家是我出入学校的必经之路,搞得我每次进出都心里发毛,生怕又碰到她。
我在学校住的房子是旧教室上头一间阁楼,木头房子年久失修老是漏雨。那年学校盖了栋两层、六间教室的红砖楼房,也不记得是钱不够买材料还是材料紧缺买不到,楼盖好了却迟迟没把楼梯修好。我的房子破得没法住了,也就没顾得修不修楼梯,搬了架盖房子用的木梯子就住到新教室楼上。那时候住进没楼梯的房子还觉得很好,居然还能一只手扶梯子一只手提一桶水上楼,晚上为了安全起见还把木梯子抽到楼上去。有次一位父辈的朋友要到我们那个小站搭火车,顺道来看我,对我一个人住在那样的环境大表感慨,我却不以为然,他哪知道我当时最头痛的还是那位疯邻居。(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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