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津重返江湖(廿五)
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几个大小伙子连吃带喝,搞得个尼娜弹尽粮绝,蔡家无菜。“不能再呆下去了!”我们终于下了决心,向尼娜告辞。说来也是,这些天搅得她们也不出工,也不种自留地了,心神恍惚,整天和我们谈笑风生。惹得寨子里的大娘和们议论纷纷:“nia噶他的娘哎,该几只崽子只怕是来谈人家的喔!”(相亲)
尼娜也知道留不住,说:“今晚给你们饯行,明早出发。”说罢把桌上两个存钱罐里的零钱全都倒在床上,和我坐在床上数钢蹦。你还别说,真有20多个五分的,一二分的一小堆。可你别忘了,这可是她们最后的家当,女孩子不比男孩子,需要买个纸什么的……可尼娜就这么豪爽,就这么肝胆照人!我们在唏嘘感叹之余,也不免嫉妒羡慕起来:她们还有存钱罐,我们可是赤条条连钢蹦都没一个。我队上的钟岳生(岳鳖)当时有句话描述我等最形象:仰起卵一只(zai),仆起卵没得。尼娜让我们去甘棠坳打酒割肉,最后还嘱咐:“别忘了买包烟,明天路上抽……”区区四里路,步步难行,六条腿好似灌满铅;仨两把零钱,重似千钧,六只鼻孔喘息不赢;可又恨不得像只兔子,一跑了之……我们就背负着这样沉重的情谊饮尽了杯中的酒。
第二天清晨,齐齐送我们上路,丽人踟躇,挥手而别。黄圆丽热情目送;尼娜深情流连;青青如诉如眷……我一步三回头,看着青青那深蓝色短袖运动衫渐行渐远,飘然而失……当年虽未读过《诗经》,但我的心魂肯定反复在诵:蔽芾甘棠勿翦勿拜 召伯所说”。此情此景,历历在目,终生难忘!
我们在堂头十三队吃过半饭,然后沿小路进城……人未及铺口,尼娜的信已到暮山,“亲爱的基:你常提及的天津小痞子突降龙凤,名不虚传,果然够痞,几日来搅得我们慌慌然,惶惶然,恍恍然,最后是哈哈然……云云。”(此信现存章斯基处,有好事者,请到楚人君处办借阅证)
数年后,靖县大招工,去县招待所体检,又是我和学醒、大吕布,偶遇青青。学醒前去打了个招呼,我站在招待所外空地的大树下远远地、呆呆地、痴痴地望着她,思绪如麻,剪不断,理还乱,无心前往。她穿着很随便,背个绿书包,没有刻意妆扮修饰自己,心静止水,神态自若,但略显疲态,走路稍微有一点点弓背,她还年轻,风韵怎能被雨打风吹去?!我已没有勇气去探索。她在这次招工中被招走了;但她在我脑海里板刻那一块青青的绿洲——永存。
数年后,我又一次去甘棠公干,此时已是秋风萧飒百花凋,章斯基和尼娜已结束恋情多年。走进甘棠坳,又逢赶场,球场上又在赛球,尼娜又在当记分员。我走近球场,出现在尼娜对面,她用乌珠的眼球流星般地和我打过招呼。我绕过球场,走到她身边,她用热诚的眼光和娇嗔的口吻说:“我不欢迎你……”一句话说得我混身暖融融,她反其意而言之。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经过情感的洗礼,生活的砺炼,尼娜比以往更成熟了,更女人了。我们俩默默地走在田间的小路上,谁也不去揭那逝去的伤疤……
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楼梯还是那个楼梯,灶房还是那个灶房;我环视着熟悉的铺位、卧室,睹物思人,感慨万千:招工的招工,考学的考学,转走的转走,病退的病退,队上只剩尼娜一人了!龙凤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时过境迁,人去梁空燕飞。但转念一想“一个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啊!”(西腊:得默克里特?)惟一使我感到欣慰的是尼娜还那么乐观,还那么豪爽,比以往更坚韧!她的情绪也在感染鼓舞着我:因为当时我们村寨的知青也只剩我一人了!妇尚能存,况丁乎!
数年后,再也没有见过圆丽。每当唱起孟庭苇的“你看你看月亮的脸”便想起她那胖胖的手,圆圆的脸……
常叹人生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回顾往事,几多值得回味?几多值得咀嚼?几多值得留恋?几多值得珍藏?青春无悔,无悔青春。谨以此文献给文中的朋友,并请接受我这遥远的祝福!
——胡编乱语——
寒冬腊月将至,江湖上已冰天雪地。二娘也发话了:这一阵子,你在雪地里撒野也撒美了,撒疯也疯够了,该歇息歇息了。再说年关已近,你就让大家过个安生年吧。故在这里小可向各位老大暂且告假,挂笔数月。待来年江南草长,莺歌燕舞之时,再续如何?
(夏姐请开信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