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心情之八---男孩女孩
冬日的深夜,清冷、寂静、墨黑。冬日的深夜,无星、无月、无风、无雨。推窗望去,天好象没有。
面壁的女孩,蜷成一团。从心的角落,扯出一线陈年思恋,抖抖,抛出。窗外,溢满了泪。天,还是没有。
是那年,少不更事的女孩,被疯狂年代的飓风刮到地图上难找出名字的小山冲里。少男少女十几号人,懵懂得咀嚼不出贫困生活的本来滋味。和山民一样,一架梭衣,一顶斗笠,肩荷锄,身背篓,裤腿高挽,露着皲裂的手脚,进山烧炭,下田犁耙,与山民同作同息,把四季农活复制。吞咽着难以下咽的生活的苦,操劳着难以操劳的累。只有抗不住岁月赐长的心,缓慢的苏醒,飞快的麻木,沉入无奈,陷入无望。
有先下放的朋友,从那边山拢来。那是难得的节日,煮锅饭,炒盆菜,那是难得的盛宴。日子长了,往来多了,自有心弦初动,也有爱暮眼神,那是人之初性本善的写意。
也是一个冬日,女孩三人共住的木板房里,进来那边山里的男孩。压一纸在女孩枕头下,有力的手牵了牵女孩,转身,飞快跑出。蠢蠢的女孩,不该读出声来。却读了,还站在门口,还对着外面,还用眼光裹着男孩。男孩返回,抢去纸条,撕碎,朝天一洒,有白雪,飘飘落下。从此,那边山里的男孩没有再来。
女孩记得那句话,女孩不懂那句话,女孩笑那句话。同室女友吼:那是写给你看的,怎么能到门口去读?
多少年了,女孩记得那句话,那句以前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的话。多少年了,那句话时不时在女孩心里漾动,泛点点涟漪,湿湿的,浸着心。只是,痛。只是,冷。
总有春去冬来,不管冬日是否下雪,女孩总会忆起那个男孩,还有,撒落了一地的白雪。那场雪,埋藏着一个女孩的可笑、可气、可恨。或许,埋藏着一个女孩人生之路的起点。还有,那场雪,肯定,埋藏着那个男孩的秘密。
总有冬去春来,在春天有花的日子里,那个男孩,你,还记得那场白雪吗?还记得那个本不想伤害你,却真真的伤害了你的那个蠢蠢的女孩吗?
还是冬日,深夜,有柔柔的男孩轻叩心扉,女孩站起,试着打开那扇为男孩关闭了的窗,伸手,触一指冰凉。
多少年了,女孩总想,想着告诉男孩,没有了白雪的日子,冷!
多少年了,女孩总想,想着告诉男孩,那双有力的手,牵过来,哪怕牵得生痛,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