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六十年代有部电影,《今天我休息》,仲星火主演,表现一位派出所民警的生活。我的篇名套用了这部电影名。
八几年的一个除夕,全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看完春节晚会,已经过了午夜了。家人都准备休息,我却不去睡觉。家母问其缘故,我告诉她,凌晨3点要赶到单位值班,言语中带有几句牢骚。家父满脸严肃地说:年轻人值个夜班,吃了好大个亏?我听了,非常不服气。为什么安排我在大年初一凌晨3至6点值班?我一夜也无法休息。家人都休息了,我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眯了眯眼,不敢入睡。
2点过了,突然下起大雨。冬季的长沙很少下大雨,老天爷好像存心与我作对,我披着雨衣,骑自行车出门,路上没有一个行人,没有一辆汽车,只有淅淅沥沥的雨点声。我提前一刻钟赶到单位传达室接班,把蜂窝煤炉烧得旺旺的,烤着火,迎来了新年第一缕曙光。
星期天,我供职的单位安排轮流在大门厅值班。读者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秦汉瓦担图案集》。他说,这是一位外地朋友托他在长沙寻找的书,他刚才在电脑上查目录,没找到。堂堂的省图书馆,为什么连这样普通的图书也没收藏?
读者在抱怨。我笑着回答说:这个书名写错了一个字。我把“担”字改成“当”,请他再去查一查。
过了一会儿,这位读者手拿着《秦汉瓦当图案集》高兴地对我说,找到了,找到了。他疑惑不解地发问:“你,守大门的,怎么知道我写错了字?”
我无语。
我在问自己:怎么斗胆改别人纸条上的字?
我曾经有过瓦当安装的实践。
我一直喜爱瓦当古拙的图案。
人生的经历和个人喜好是不能对读者谈及的。
又是一个星期天,我仍旧是坐在大门前厅值班。一位读者在电脑上查找目录,很长时间没有离开,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好像遇到了什么困难。我走上前,轻声地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他自我介绍,是在长沙植物园工作,刚刚完成一篇关于某种鸟(我想不起鸟名)的驯养与保护的论文,投给一家刊物,编辑部给他回函准备采用,请作者自己提供论文的分类号码。
我问他是不是论文摘要、关键词后面的分类号。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我弄明白了他的需求,请他稍候。我找来《中国图书馆分类法》,在生物学类目之下,找到了这种鸟的相关分类号。抄下来交给了这位读者。他拿着一组阿拉伯数码前面带Q的分类号码,满脸狐疑地问我:“就这样一个号码?”
“就是它,没有错的。”我回答得非常自信。
他当着我的面拿起手机,拨通了那家刊物编辑部的电话,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后,他旋即转身离去。我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知识就是力量”。在有些人的眼中,知识只是一部分人才能掌握。守大门的人不会,也不可能具备专业知识。
2007年国庆长假,我值班一天。全天没有读者向我提什么“高深”的问题,只是问一问如何办理借书证,红孩子书屋方位,卫生间在哪儿等等。那天电话特别多,几乎都是问同一个问题:国庆节图书馆什么时候开放。我回答:国庆长假,图书馆天天开放。读者的回应,异口同声一个字:好!
“好”,是赞赏,是表扬,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国庆节不闭馆得到读者的认同。值班时能为读者做一两件实事,解决几个具体问题,休息日过得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