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乡第一天
汽车在零祁分界处离开了国道,往坑坑洼洼的路上继续前进。车身剧烈地摇晃颠簸,把我们从座位上抛起来。我们的思绪早已飞去香花坝,祝福未来的家园水欢人笑。
早已在路旁等候的农民用鞭炮锣鼓将我们迎进路旁的村庄,在一小块空地上听大队支书介绍香花坝大队的基本形况。公社领导对“暂时”安置我们住老乡的闲置房表示歉意,要求“同学们身居陋屋,心怀天下。”知青代表上去表示扎根农村的决心,贫协主席拿出系有红绸的锄头,在掌声中交给他,我突发奇想,难道那是一把“神锄”?授予知青建设新农村,能够战无不胜?
仪式结束,点名下队,分在同一队的站到一起。只有一队的万中一仍站在路边向来时的路上眺望,她向走近的领队干部打听“还有没有车来。”
老乡领我们横穿一里多路的田峒,到了一、二生产队。在我们的住处放下行李。这是村后的旧土坯瓦房。有左右两个房间,中间是没有遮挡的厨房。屋架已向后倾斜,后檐拖在山坡上。所有的木头都成了黑色,前面的窗格破烂,后面低矮的土墙长着秧苗。门坎破损,房顶内无数的蜘蛛网沾满了尘埃。这一切象在诉说房屋的岁月沧桑,渗透出几分阴森,几分凄凉。十五、六岁的女孩单独进去也胆寒,那一刻八位姑娘为能住一起而快乐。彼此间不再陌生。
两个生产队分别安排中餐,这里还没有碾米机,第一次吃糙米饭都说乡里的饭特别香。回到住处打扫房间,各人忙着开铺。小万还坐在床边暗自流泪。女伴抚肩拉手围着她,亲热地问她,逗她,她放声大哭,一阵发泄后她讲了实情。
她有两个一条街长大的好友,三个人约好一同下乡,同时交的申请书。临走时,她找不到那俩人,居委会主任说她们有事坐后面的车。催促她先走。到了这里看到这房屋本就害怕,吃中饭时听村姑说这屋里吊死过人,还关过
麻疯病人。就更恐惧了,望见女伴们各自忙碌着,想起在家自己是父母最小的女儿,有母亲为她安排好一切。泪水就涌了出来。女伴们安慰她,帮她铺床。这个活泼直爽的姑娘笑着擦干了泪水。
哭声惹得男知青们探问,二队的罗毛将一个嘻笑的男孩推到前面,叫嚷着:“男子汉,四海为家,你们看看他才十四岁,你们都比他大,刚离开父母就哭。”二队四个女知青这才相信,他不是跟来玩的。听说他母亲养活他兄弟三人,他是长子。动员的人对他妈说:“让你家绍文下乡。帮你减轻负担。”胡绍文问:“乡下有没有饱饭吃?”那人告诉他:“乡下是产粮食的地方,尽你的量吃饱。”
十二个人正说笑着,两个队派四类分子送了干柴来,明天我们将自己做饭,准备好一切,天已黑了。
点燃煤油灯,热情奔放的匡匡,笑着把灯拿到自己的床头给父亲写信,她告诉女友们,她姐姐早就下到前进公社,父亲舍不得她再下农村。她要活得更有意义,自己要求来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父亲在学校里教书,还不知道她已经下乡。
我们难忘的65年9月17日,是我们下乡的第一天,给我留下了太多的记忆。那路和房屋,人和事在记忆里永远清晰。那一天我们满怀热情地为了实现崇高的理想启程。再回首时却是我们平凡而真实的人生起点。
2007年10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