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旅游之六 通道转兵
9月26日 晴
早上,我们依依不舍地与难忘岁月夫妇告别,开始了我们的江永追梦行。这次在靖县得到了她们两位的无私帮助,在此再一次表示衷心感谢!
从湖南地图上看靖县和江永,它们分别在一个人的上嘴唇和下嘴唇,好像只要合一下嘴巴,这两个县就到一块去了。但仔细看一下连接两地的道路,才发现是山川阻隔,行路难。连接两县没有直通的公路,要折过来转过去。至于路况如何,车子能不能顺利衔接,路上如果发生点抛锚之类的麻烦在哪里歇宿,都难以预料。为了走最近的路,同时也不浪费沿途的景点,我对着地图比划了半天,权衡再三,最后决定通道和兴安这两个点是必看的,而龙胜等其他景点则视情况而定。
我之所以要到通道,一是因为我1969年冬天和几个知青回长沙时绕道桂林经过了这里,那时的交通还很落后,从靖县到桂林不远的路程,竟让我们在通道住了一晚。当时这个边远小县给我的印象是既干净又安静,在文化革命轰轰烈烈的年代,这儿就像一个世外桃园。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在中国革命历史上有特殊意义的那次“通道转兵”,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到实地来看一下。
“通道转兵”, 是指中央红军在湘江惨败后,党内军内对博古、李德错误指挥的不满情绪达到极点。毛泽东在掌握了准确情报后,挺身而出,在张闻天、王稼祥乃至周恩来支持下,迫使博古于12月12日召开通道会议,接受毛泽东转兵贵州的建议,使党中央和中央红军逃脱了覆灭的命运。
1934年10月,中央红军主力和中央机关8.6万人撤离中央革命根据地,开始实行战略转移。当时,中共中央和红军主要负责人博古以及共产国际军事顾问李德等“左”倾领导者的战略意图是:从南线突破粤军的封锁线,到湘西去会合红二、六军团,创建新的根据地。 蒋介石在判明红军的意图后,先后调集了40万大军围追堵截。长征后一个多月,红军虽然突破了四道封锁线,渡过湘江,但由于“左”倾领导者消极避战,致使红军损失过半,锐减到3万多人。
12月11日,红军占领湖南通道县城。红军的情报机关“红星二科”破译了敌人的情报:12月11日戌时(19至21时),国民党追剿军第一兵团指挥刘建绪电令所部:“一、……匪主力似在龙胜、通道边境。我薛兵团先头已抵会同……二、本兵团以协同友军继续追截,务期歼匪于湘、黔边境之目的,决定部署如次:1.着第一路陶司令所部,除以一部赶筑绥宁大道封锁干线堵匪北窜外,迅以主力向临口、通道方向觅匪截剿。2.着第四路李司令所部,迅速进绥宁,策应第一路截剿……”下略。接着,12月12日2时,中央红军野战司令部敌情通报电:“(火急密译)甲、刘敌十一日令:(一)判断我军主力似在通道龙胜边境。(二)薛敌先头已抵洪江。(三)刘敌部署:(1)陶广一路除以一部筑绥靖封锁线外,主力向临口,通道方向觅我主力截剿。(2)李方杰部进绥宁策应……”下略。此时敌我态势再明显不过,那就是敌已在我北上湘西途中张网以待,红军如果按博古、李德的原计划由通道北上湘西与红二、红六军团会合,那么一出通道县境就会落进敌之伏击圈。
在万分危急的关头,中革军委临时决定在这里召开紧急会议,与会者有:博古、周恩来、张闻天、毛泽东、王稼祥、朱德以及共产国际派来的军事顾问李德。会议着重讨论红军战略转移的前进方向问题。会上,毛泽东以准确的战役情报为根据,极力说服博古等主要领导人,建议放弃与二、六军团会合的原定计划,改向敌人力量薄弱的贵州前进。他说:“我们何不来个避实就虚,甩掉眼前的强敌,到贵州。为什么一定要去钻口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嘛”。“应该放弃在长江以南同二、六军团一起建立苏区的意图,向四川进军,去和四军团会师。”张闻天、王稼祥、周恩来等人赞同毛泽东的正确主张。但李德、博古仍坚持与二、六军团会合原定计划。但迫于强敌大兵逼近,陷阱已成的现实,这次会议不得不通过了毛泽东的建议,先转兵贵州,甩开强敌。
会后,中革军委于当日19时半下达了“万万火急”的《我军明十三号继续西进的部署》,仍按李德、博古的意见行事,电令一军团之第二师及九军团应向黎平方向前进,“相机进占”。同时寻机北上,与二、六军团会合。野战军司令部在13日《我军进入贵州动作的部署指示》中指出:“我军以迅速脱离桂敌,西入贵州,寻求机动,以便转入北上。”
通道会议主要是研究最紧急的军事问题,虽然没有就战略方针的转变问题取得一致意见,但它使红军在千钧一发之际转兵贵州,免除了灭顶之灾,为尔后的黎平会议决策红军战略计划转变,作了必要的准备。
我在1985年看了一些有关红军长征的内部史料,每次看到“通道转兵”,看到“黎平会议”上摔着手枪争论和斗争的那些记述,我的心都不禁要紧张起来。当时敌人几十万大军围追堵截,而中央红军则湘江新败,将帅离心,士卒疲惫,可以说命悬一线。没有通道转兵,就没有后来的黎平会议,就不可能有遵义会议上的毛泽东重新回到领导岗位,中国的历史肯定要改写。通道会议在中国革命历史上是最关键的一次会议,通道转兵对红军是生死悠关的一着棋。对这样一个红军的发福之地,岂有不拜谒之理!
“通道转兵”“通道会议”,如果想当然地从靖县买票一路坐到通道县城,那就亏大了。作出转兵贵州决定的“通道会议”旧址,并不是现在的通道县城,而在县城西北42公里的县溪镇。从宋朝的崇宁元年(1102年)建县一直到新中国建立后的1958年,县溪镇一直是通道县治所在地,会议就在当年的通道县城,今日县溪镇的“恭城书院”召开。
县溪离靖县只有43公里,中巴车在修筑得很好的油砂路上跑了不久就在一座大桥边停下来,司机知道我们要参观“恭城书院”,他热情地告诉我们:过桥向左走,到了一个集市后,随便问个人就知道了。
我们不急着过桥,我望着我们坐车的来路,遥思遐想,当年这条路肯定没有这么宽敞和平坦,如果红军没有转兵贵州而是沿着我们的来路向北,那会是多么惨烈和悲壮的一幕啊!如果几万红军将士由此路向北陷入敌人的重重包围,中国革命由此断送,这条路将要背负怎样的千古骂名!
大桥横跨渠水,隔江望去,丛山峻岭之中依江而建的县溪镇就像很多湘西古城一样,除了美丽和幽 静,其神秘之中还带有那么一点藏龙卧虎的匪气。我努力想像着:湘江大战后极度疲惫的红军是怎样翻越一座座崇山峻岭来到了这里,使这座小城顿时沸腾起来,马嘶人叫,刀枪齐鸣。面对强敌和关山险阻,何去何从是如何极度地困扰着红军广大将士和最高领导人,议论纷纷,密谋串联,拼死力争!。。。。。。眼前的江水平静地直北而去,从山头倾泻下来的阳光普照山城,路上的行人自得而安闲,悠悠岁月,逝者如斯,七十多年前那生死存亡的紧张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正如中巴车司机所言,我们在县溪镇那熙熙攘攘的集市上随便向人打听往“恭城书院”怎么走,马上就得到了回答。其实路不远,走过不长的一条小街,穿过枝柳铁路的一个小涵洞,往右一拐,上个小坡就到了。
“恭城书院”在县溪镇东南的一个小山上,现在被围在县溪镇中心小学里面。这个小学的大门倒是修得有点讲究,正对着“恭城书院”,不管是学生、老师还是其他人,只要一进学校,首先面对你的就是“恭城书院”,而且这个书院还建在小山顶上,要进书院必须上好些个台阶,让人不能不瞻仰它,崇敬它。
我在来“恭城书院”之前查阅了一下资料,对书院的情况有一点了解。“恭城书院”位于通道县罗蒙山下,占地面积2830平方米。它始建于宋1105年,原称“罗蒙书院”,后被大火烧毁。清乾隆57年,侗家的一些能工巧匠将“罗蒙书院”在原址重建,更名为“恭城书院”。 这座经历了200多年风雨历程的古书院,坐东朝西,由门楼、斋舍和讲堂几部分组成。建筑纵轴排列,正中一条通廊将其串成一个整体。四周砌有青砖护墙。各栋建筑之间有天井,内植花草树木。建筑分为上、下两层,在通廊架设有木楼梯以供上下。门楼为重檐歇山式顶,楼正面开窗户,可眺望山城风光。两栋斋舍为四坡顶,上、下各置外廊。讲堂的底层为全开敞式堂屋,讲课用,上层用作藏书。整座建筑纯木结构,穿斗式构架。山墙处立柱根根落地,中轴线上柱网密集,增强了通廊的纵深感。挑檐、门窗装修简朴。这是中国现存最完整的侗族古书院。是少数民族地区独具特色和最大的现存书院之一。
我们兴冲冲地登上台阶到了“恭城书院”门口,没想到大门紧闭而且还挂了一把大锁。这是怎么回事呀?我们跑到中心小学的传达室去询问。那位员工看了一下表说:“陈列馆的工作人员就住在书院里,如果关了门没上锁就是还在里面睡觉,如果外面上了锁,那就是到镇上吃饭去了。”我们也看了一下表,已经上午10点钟了,既然门上有锁,那他就是吃饭去了。可他现在是吃的哪一顿呢?既来之则安之,稍安勿躁,先休息一下,照几张像,看看周边环境吧。
我们慢悠悠地沿着书院的围墙左边往后面走,后面是中心小学的教学楼和宿舍。可能我是在岳麓书院旁的文庙上的小学吧,对这种傍着书院的小学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我对书院这类精神文化的东西常存敬畏之心,总觉得文化这东西冥冥之中有一种传承的脉络在里面,说积淀也好,氛围也好,虽然看不见也摸不着,但是可以感觉到,体会到。只要到了这种古代的书院,那种“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有志学子的情怀就会涌入心头。傍着这种古代的书院读书,那深厚的文化背景就会感染学子发愤攻读。我们到小学教学楼转了一圈,期待着朗朗的读书声与我们想象中的“诗云子曰”相冲撞和叠印,但好生奇怪,校园里只有寥寥几个学生,我们无法亲身感受古代书院与现代学校这种文化上的传承。
我们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书院的大门,大门还是紧锁着,除了我们两个参观者没有看到其他的人。我想,像我们这样的朝觐者可能不多吧,这“恭城书院”也太偏僻了,说不定这书院的工作人员看参观者不多,吃了饭又跟别人扯谈去了,再等等吧。情绪一松下来,我感觉有点饿了。于是我要妻子在书院门口休息一下,我到镇里去吃早餐。一路走我还一路注意迎面而来的行人,打量看是不是书院的管理人。
谁知我匆匆在镇上吃了早餐赶回书院,仍旧只看到我妻子一个人,真没有办法。昨天在靖县是阴天气温低,现在出太阳了,气温也高了,我走了一趟身上出了汗,干脆换下湿衣服晾晒一下,同时把这个书院大门好好看一下。
这书院因为建在小山顶上,所以大门也相对显得宽敞,大门两边有两间厢房之类的房间,我们走进去,左顾右盼一番后,没有发现有门可以通院内,它不是一般的大朝门的边门。猜测它可能是传达室,也许是书院实行封闭式管理,用它进行对外接待?两间房里都没有家具,只有几根大柱子兀立中间,柱子上仿佛刻有对联,仔细辨认一下,看清了是这么几句话:“家境富裕的固然要升学,家境贫困的也要想方法升学”;“小学毕业的一定要升中学,中学毕业的一定要升大学”。这几句话有点意思,我觉得它很切合现今人们想读书升学的心情。书院嘛,标榜“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号召大家都来读书这是没错的。读了小学升中学,中学毕业读大学,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啊。不知道对那些家境贫困的学子,是仅仅要他们自已想方法升学呢,还是书院也可以提供减免学费之类的帮助,如果只是唱唱高调,孔夫子的“有教无类”怕要打点折扣了。因为说到了“升大学”,这副对联肯定不是古代刻的,最早也是民国初年的。不知道毛泽东当年参加通道会议时看见了这几句话没有,或许那时候还没有刻这几句话,总之那“一颗红心两种准备”“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与这个书院所倡导的“升学”完全是背道而驰。
1、恭城书院正门外景
2、恭城书院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