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00三年八月底的一天,下午刚上班,就接到单位行办的通知,机关的男同志下午都要外出参加活动,不得缺席,并叮嘱这是一次政治活动。政治活动,这在上个世纪得七八十年代时较为流行的名词,当时还以能参加此活动为荣,只是这十几年来没听说过了,想不到已进入到二十一世纪了,还有政治活动,倒底是什么活动?弄得神秘兮兮的。
我去行办打听,好在这个开放的年代不存在秘密了,行办主任说是去清理专列站台,有中央首长会来,是谁来?这站台具体在哪里?他也搞跎不清,等下跟车走就是的。这一说,我知道一大慨了,这专列站台我以前也只是听说过,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前,专停靠伟人专列的站台。
记得在一九七六年时,我们单位还去那里大修过,为他老人家又回故乡作准备。当时,去那里还要经过严格的政审,我们工区有三十来号人,只挑选了两人去,其他工区也如此,并还要求他们保密。他们回来后向我们炫耀说,这站台在大托铺机场边上,到那里都要通过岗哨的检查。可惜当年他老人家永远住在北京了,后来这座专列站台就很少有专列过来停靠。长时间荒芜在那里了。
这之前,我刚好看过一本书,书中介绍了六十年代初,导致扬尚昆挨整的“窃听器事件”,就在这个地方发生的,写明专列是停在大托铺机场的专用线上,记载得相当详细,更激起了我对那里的好奇心。
我们是乘单位得面包车去那里的,过新开铺,上新修的湘府路,再拐进一条不宽的柏油路,七转八湾的,过一道口就到了。中途只遇到过一次机场的岗哨,并不是想象中的戒备森严,我们的车子一直开上站台。
这座站台南北走向,只有南边一个进出道,东、西、北三方都是四五米高的土堆和护坡,呈U字型,在外面是都看不到站台的。汽车可以直接开上站台,站台长约三百多米,有七八米宽,比小站的站台短些,站台两边各有一股铁道,越过铁道就是排水沟和护坡,护坡上长着草和茂密的树木。站台上即无站牌也无遮雨棚,也没路灯,却长着各类杂草,比那些小站站台还显得荒凉些。
我们的任务是将站台上得杂草清理干净,兄弟单位工务段就负责清理轨道和排水沟,那两股钢轨已是锈渍斑斑的,轨道中的道渣中都已长着一人多高的杂草了,可见多年无车驶进来过。
我所属的单位是专负责铁路建筑的修建,如站房、站台等。“铁路警察各管一段”这话没错,我们只管站台的清理,工务段负责两股铁道和排水沟,他们得人多些,也来的早些,我们来时他们已清理的差不多了。
事情看起来很简单,把站台上的草扯掉,再运走,但没有工具,光用两只手去扯,那草高的有一米多高,根深入地下,有的还长有刺,不好扯;加上天气又热又晒,不一会儿身上全给汗湿了。我们要把扯下的扔护坡后面,趁此机会,我和几个同事就坐在坡上的树荫处小休一会,我告诉他们,这里四十多年前曾发生过一件党内最机密的大事,我将那本书里有关此地的情节讲给他们听(因又怕触动时政,我将书名和一些情节给删了)。
“一九六一年四月,他老人家又秘密来长沙,专列停在此地,在这里,老人家发现他所在的车厢里被人安了‘窃听器’,立刻招来随行的中央办公厅主任杨尚昆和公安部长罗瑞卿询问,杨、罗两人不得已,将安装录音机的事进行了一番解释,并说明是经书记处行文同意的,已安装有一年多了。老人家了解清楚后,先将杨尚昆明升暗降去当书记处的第几位书记,由汪东兴来接替他的中央办公厅主任的位置,罗瑞卿派去当总参谋长了。文革初期第一批被打倒的‘彭、罗、陆、杨’中就有罗瑞卿和杨尚昆,他们都与这‘窃听器事件’有关连的,而杨尚昆唯一的罪名就是在伟大领袖身边安装窃听器。”雨后斜阳在“文革十大疑案”一文中对罗瑞卿第一个被打倒而感到疑惑,这窃听器事件应该是罗倒霉的源头,他丧失了伟人对他的信任,话又扯远了,回到正题上来。
我的同事听后都觉得很惊奇,这怎么可能?这么个不打眼的地方,却发生过惊天动地的大事,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但这里曾停过主席的专列,这点他们不否认。谈到这次是哪位中央领导前来?谁也不清楚,只是反复的猜测。几天后我从新闻里看到,是军委主席江择民来长参加国防科大九月一日的校庆五十周年庆典,那时他已不是国家主席和总书记了。
话说回来,站台上的草是清理的得差不多了,但有些破损处需要修补,我们没带工具和材料,就无能为力了,还是第二天派工区里的工人来修复好的。
回单位后,上面又派下任务,长沙的各站段要抽调人员迅速组成护路队,各自负责一段铁路的安全,确保专列的万无一失。要求护路队员是五十岁以下的男性,身体魁梧,我因这两项标准都达不到,就没再派我去了。由于人手不够,把工区里的工班长和党员的都召集来了,去的人都统一着装,发了白衬衫和蓝西裤。
据参加护路的同事回来说,九月一日我们单位给派在长沙至汨罗站的中间,其他的站段也各自负责一段,沿铁路线一字排开,相距不到百米一个,要能相互看得到,不能随意走动,专列开来时要立正。这天专列是上午通过的,他们只站了不到半天就回来了,后两天就苦了,给安排在黑石铺到大托机场的那条专用线上,也是专列进出的必经之道。江主席在到长的第二天去了岳阳楼,下午专列又返回到这个站台停靠,他们就在这条线上站了一整天,只一天的时间人就给嗮黑了。
说起来也好笑,在这条专用线上,规定不许外人靠近,住在铁路边上的一农民挑一担粪要跨过铁路去那边的菜地浇菜,硬是给拦住不许过,与我们的同事吵了起来,这农民说他天天都要到那边的菜地去的,怎么这就不许过了。
我在单位工作了三十多年,长沙铁路分局辖内的大小车站我几乎都跑遍过,惟独这个站台没去过。在我眼里,这是个毫不起眼、默默无闻、荒芜的小站台,与别的站台没有什么区别,谁也没想到在这里曾发生过惊天的“窃听器事件”,给这里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