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
挑水
1969年秋,
园艺场减压人员,我和大姐被减压到岩桥生产队。不久,大姐办病退回长沙了,留在园艺场的二姐调到县测量队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在生产队,从此要完全独立生活,而生活又是那样艰苦,这对于我来说确实是一场严重的考验,我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一片迷惘。
大姐走后,第一大难题就是挑水。当我挑着水桶来到港边,望着那哗哗的流水心里就开始紧张,鼓起勇气走上用几根丛木搭成的跳,那跳摇摇晃晃地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我的眼睛不敢往下看,战战兢兢地蹲下身去用桶在港里舀了一桶水,却因胆怯而提不上来,只得倒出一些,留下半桶水往上提,好不容易提上两个半桶水,可哪来的勇气将这半桶水挑上岸去啊?!要知道上跳时是空担子我都是鼓起勇气上来的现在桶里有水更是觉得头晕腿软移不开步!汗珠已从额头上冒出,泪珠已在眼眶中滚动,我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岸边有几个农家小孩在嘻嘻哈哈地取笑着我,我又委屈又难堪……就在我感到万般无奈之际,刚从大堰生产队调过来的男知青定哥从港边路过,
看到我那副狼狈样子,连忙从港提上跑下来,接过担子,把几乎瘫软了的我牵上岸,然后帮我把水挑回“家”。从那以后他每天给我送水。因我们同住在一个屋场上,(他和另一男知青住幺奶家,我住丁嫂家)为了相互照应,他们建议我到他们那边一起合伙做饭,从此,结束了我愁水愁柴的日子,也减轻了因两个姐姐离开了我而产生的那种心慌与孤独感,增添了面对艰苦生活的勇气与力量,在共同劳动,互相关心扶持中,增进了我们之间的友情,滋润了我的人生。
定哥病了
1969年冬,定哥因招工政审未过关,情绪极度低落,精神几近崩溃,加上生活条件极其艰苦,白日里劳累了一天,粗茶淡饭不说,最难熬的是冬夜寒风刺骨,睡在四面透风的破屋中,被褥又单薄御不住风寒。定哥在强大的精神压力与恶劣的气候,以及艰苦的生活环境的夹攻下病倒了,一连两天卧床不起,水米未沾。
记得那是
幺奶的话令我恍然醒悟,心想:“是啊,定哥这两天真没吃东西呢,躺在床上两天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要帮他请医生呢?”于是我转身走进定哥房里,见他烧得两颊通红,连忙用冷毛巾给他敷额头,又倒了杯开水给他喝下,然后急急忙忙跑到大队卫生所请来赤脚医生。医生给定哥开了西药片,打了退烧针,又开了中药方,嘱咐我尽快去拣药熬好按时给他服。我考虑到此时已近中午定哥还没吃东西,就先给他熬粥喝,并安顿他吃了西药片,才带上一些米快步如飞地往公社跑,先到粮站用米换了面条,再去公社卫生院拣了中药,然后马不停蹄地往回赶,等我喘着粗气赶到家时,已是夕阳西下了。我来回赶了二十多里路,早已汗流浃背,可我顾不上换衣服也顾不上歇息一会,马上给定哥熬中药,下面条,等一切忙得有个头绪时,我已筋疲力尽,但见他房里很乱又帮他打扫了一番,此时我自己的胃病也犯了,可想到他的第二道中药还没熬没吃,就坚持着给他熬药。也许是药物起了作用,也许是吃了些东西补充了能量,也许是我的关心给了他温暖,总之定哥的精神显得好多了,坐起来靠在床头写着什么,不一会儿他将手中的纸张递过来,我展开一看,上面写着:
致谢
清晨忙到晚
百事为病人
已是深夜寒刺骨
煎药在房中
自身带重病
忘己为他人
流落异乡无依靠
最亲故乡人
我亦答云:
苦闷加劳累
寒冷又沾身
七尺汉子得重病
床头思亲人
在外无依靠
同乡便是亲
故乡亲人如不管
还能靠谁人
在我的悉心照料之下,定哥渐渐康复。自此,两颗年轻的心逐渐靠拢。后来,定哥成了我的丈夫。想来幺奶要算我们的牵线人呢!
通过这件事,我仿佛一下子长大了许多,从来只知道受人照顾的我居然也学会了悉心照顾别人,感谢幺奶这位慈祥善良的老人,在我人生道路上给予了帮助与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