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情怀 诗化书法

　　
    传统书法，士大夫之余事也。士大夫者，文人也。书法，既是文人治学行文之工具，亦其修省悟道与抒情遣兴之神痕。真书法者，必然荷载文人学养性情之全息，故有“书为心画”之说。以书论人，虽不中，亦不远！

　　当今书坛，熙熙攘攘，书人书作不可谓不多，然则有情有韵以感人者少，能接古人气息而浑穆深雄者少，故有识者忧之。于是，书法理论界有倡“书家学者化”之口号，以此为扶危继绝之方。余窃以为此口号不当，更不合时宜。考之古代名书家，可称为学者亦不多，然必是文人则不谬。故应以提倡“书家文人化” 较为恰当，而无须苛求当今书人。

　　今之知识分子，尽有专业知识与技能，却未必有文人味。倘若知识分子欲得文人气味，须读儒家经典，多读古贤著述，多读唐诗宋词之类，至出手诗文而合辙，挥毫染翰而成规，或许能仿佛之。高学历者，抑或不济。

　　吾粤学者王贵忱激赏李梅庵书论，“谓古来学问家虽不善书，而其自有书卷气。故书以气味为第一，不然，但成手技，不足贵也。”（见《题李瑞清致闵荷生手札》）试思当今书法之所以苍白无韵，气味不对，要害只在文人气脉之不继。人雅而字雅，乃书法之定律。书者有文人气，笔下始能有书卷气也。

　　十年前，余有缘瞻晤惜墨斋主林锡彬君，知其喜爱诗词书法，第一印象乃“有文化意识的企业家”。当时，得其所赠诗词集——《槎牙集》一册。归家展诵，既惊且喜。其《自序》有云：“十年寒窗爱诗书，十年真假戏氍毹；十年编辑为人嫁，十年经理徒有虚。”由是，大概而知林君人生历程。《集》中第一首诗作于一九六七年，时年十七岁，而格律已严，诗才初露。其诗力随岁月而长，诗情随阅历而深。其所叙所咏者，皆亲历亲见之事物，该属现实主义一路，颇有老杜遗风。之后，又见其《不解集——周彦生画集百题》，令花鸟生姿，草木有情，直接王右丞裔脉，更有陶谢风流。二首《莺啼序》，一叙旧，一颂今，或如泉流喷涌，或如江海奔腾，应是学得苏辛手段，使人荡气回肠。其大量长短调、律绝、楹联，或婉约，或纤秾，或郁勃，或淡雅，风调随人随事而变化任之，然总归有情，隐约风骚之慨。余不禁击节赞曰：林君真诗人也！林君真文人也！

　　近日，林君以大批书作示余，意欲展览出集。余细品之，其字体多为行草书，多巨幅宏制，洋洋洒洒，浩浩荡荡，气势慑人。其书作内容，全是自撰诗词、楹联、警句。其幅式，则无所不备。其笔法、草法全由传统中来，处处能见二王与旭素筋脉，幅幅透出明贤章法、墨法遗绪，而笔笔皆见自家灵性。余因谓林君曰：此乃真书法！此诗才带书才，以诗情牵笔意，诗书相彰者，如今书坛不多见矣！尤可称道者，林君所书《莺啼序》二首，一为13米册页，一为长24米高2米之海幔，皆一气呵成，意足神酣，呈翻江倒海之势，其功力胆魄绝非庸常书家所能到也！林君书作，任情恣性，一派天机，淳任自然， 偶有失笔，或间见草法有误，然无伤大雅。

　　余反复观赏林君诗集与书作后，慨然赞之：文人情怀，诗化书法。想林君非职业诗人，又非职业书家，诗书皆其余事，而诗书咸臻境界，岂偶然哉！诚然，林君之书技并非高妙无比，而其书法行为方式，确于当今书坛有突出意义与价值。我辈号称书坛中人者，或许应于此开悟，认知所谓习书之道焉！  

　　邹炯文（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广东省书法家协会理事，深圳市书法家协会副会长）

　　林锡彬，字伟鸿，笔名方来，号惜墨斋主。深圳籍惠来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华诗词文化研究所研究员；中国楹联学会暨书法艺术委员会委员；深圳诗词学会副会长；深圳企业家书画学会副会长；深圳书法家协会会员。现为深圳市农产品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