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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围棋小说连载---棋王惊梦(第11章)
镇安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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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围棋小说连载---棋王惊梦(第11章)

                                                               棋王惊梦

第11章(上)
借着醉意,这一宿李霆睡得很沉,清晨他醒来,感觉身上又精力充沛了。

李霆首先赶到文化馆棋牌室,果然看见黑白邪神坐在那里喝茶。李霆央求陈子侯再等他半天,他马上就去拿钱,然后立刻回来找他下棋。陈子侯脸上毫无表情,只是点了点头。李霆忽然发现他身旁放着一只旅行包,估计他已经把旅馆房间退了,显然是要起程离开S市了。李霆不敢耽搁时间,匆匆走出文化馆,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翠湖洗浴中心。

王奎带着李霆走进一间包厢,进屋后把房门紧闭。蔡老大正躺在床上,见了他俩,就起身拿出一只鼓鼓囊囊的黑皮包,当他拉开拉锁把皮包打开时,里面不是现钞,里面是珠光宝气熠熠生辉的一堆珍贵首饰。蔡老大向李霆介绍道:“这条金项链价值一万八千元,这五枚钻戒每只都值两千元以上,还有这块劳丽诗金表,官价一万多。这对翠玉镯价值六千块……怎么你没觉得吃惊?你的眼神好像告诉我,这些东西一钱不值!”蔡老大盯着李霆,感觉有点奇怪。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是你与众不同哈?没有人能看着这堆东西,眼神中不露出几分贪爱的。”

“我的本能告诉我,贪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会有痛苦。”

蔡老大笑了:“你的本能应该去做哲学家。”他说:“这些东西的确不是你的,也不属于我,那么它们是属于谁的呢?它们是属于人性中贪婪、虚荣和自我炫耀的欲望。这些东西对你我来说也许没用,但是它可以生钱,钱对我们还是有用的嘛。你先把戒指和金表拿去,六折卖出去,我给你百分之十的提成。”

李霆立即感觉这件事有些不对头,他没有伸出手去触动那几枚首饰,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与摊在桌子上的那堆宝物之间有一条严厉的界线,一旦他的手伸过去逾越了那条界线,他就会立刻变成另一种人了。他看着王奎问:“这是怎么回事?”

王奎笑了,脸上表情甚是平静坦然:“李霆啊,你肯定是想歪了,这些首饰其实来路很正,即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更不是走私货,我能拉你干违法的事吗?你还记得上次那位金老板吗?对,就是那个香港来的白胖子,咱们市有人欠他二百多万货款,到期不还账。蔡大哥帮金老板追债,那人只好把自己商店里的值钱东西做抵押,这些首饰只是其中很少一部分,那人的两辆轿车也在我们手里扣着呢。那小子跟蔡大哥立有字据,所以你尽管放心吧,我怎么会拉你干违法的事呢?”

这番话让李霆心中那条界线淡化了,他想自己只需要一千元,为这点钱,胖鸟肯定不会拉自己就此走上黑道。但他还是有些犹疑不决,王奎又说:“其实你只当自己是个推销员,帮助公司推销产品拿奖金,就算你推销的产品有质量问题,也是公司的事情,且轮不着你负什么责任。”

李霆终于被说服了。他想:胖哥说得对,我只是帮人家卖东西,只要我卖的东西不是假酒假药伤天害理,即使出了什么问题,大概也用不着我承担责任。这样一想,他就点头同意了,说:“我先把戒指卖了吧。”

王奎找出一只黑皮夹,把那五枚钻戒放了进去,又向蔡老大说:“让他多拿几件吧,我了解李霆,人品绝对靠得住。”

蔡老大点点头,于是又把劳丽诗金表和那对手镯装进皮夹,拉上拉锁,交给李霆。
李霆提着黑皮夹出了洗浴中心,首先想到了徐昆。此时正赶上中午吃饭时间,徐昆所在的工商银行中午有工作餐,他正准备去食堂领饭,见了李霆,忙放下手中的饭盒,带李霆来到街上的一家肯德鸡快餐店,要了几个汉堡包边吃边聊。

“我现在急需钱用。”李霆说。

“需要多少?三千块以内,我可以马上拿给你。”

“不,我不是想向你借钱。”李霆从皮夹中摸出两枚钻戒,说:“这戒指每只都值两千块,我想打六折卖给你。”

徐昆拈起一枚钻戒,举在眼前仔细鉴赏了一番,说:“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你小子别干违法的事情啊。”

李霆不愿向徐昆说出实情,他开始说谎话了:“这是下彩棋赢来的,朱三篓子没带钱,就把这个给了我。”

徐昆点点头,相信了李霆的话。或者说他即相信李霆的人格,也相信自己对人的判断。他说:“你打六折卖给我,我应该给你两千四,但你就太亏了,我给你三千块吧。”

李霆执意不肯,二人各自坚持了一会儿,最后徐昆决定付给李霆两千八百元,并嘱咐他什么时候反悔了,尽可以再拿回去。

离开了徐昆,李霆又给夏睿打电话。那小子是个贪财之人,毫不犹豫地掏钱买下了另两枚钻戒,李霆又有钱了。他衣兜里现在揣着五千多元,除了徐昆多付给他的四百元外,他还可以按照蔡老大许诺给他的百分之十的提成,支配货款中的四百八十元。这时已是下午两点多了,李霆深怕陈子侯等不及,匆忙在街上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工人文化馆而去。

他走进了文化馆棋牌室,四处寻觅,哪里还有陈子侯的影子?李霆见刘东正与人切彩棋,忙走过去向他打听老贼的下落,刘东说:“他中午在这里泡了碗方便面,吃完后又等了你一会儿,就提着包走了。”

“他说去哪里了吗?”

“没有。好像他跟张雪交待了几句话。”

李霆连忙走进张雪的办公室,见她正手持一本围棋教材,准备晚上的课。李霆坐在她对面,两眼看着她,她也侧头看着他,中间隔一张办公桌,二人竟默默对视了半天。李霆咧嘴一笑,说:“你真美!”

张雪微微一笑:“你不是来夸我美的,你是来打听陈子侯去哪儿了对不对?可你老欺负我,你想我会告诉你吗?”

“总把俺想得那么龌龊,”李霆笑道:“就不许土汉同志来看看你,关心一下你的成长吗?”他见张雪穿着一件鹅黄色衬衫,淡青色长裙,面容清丽绝俗,一头秀发如瀑布般披在肩上;玉腕凝脂,纤指笼秀,馋得他眼光微微泛绿,心里一动,就从皮夹里取出一只玉镯,说:“戴上它,我瞧瞧。”

张雪问:“这是送给我的?”

李霆笑而不答。那只玉镯放在桌面上,在温和的阳光下晶莹剔透,甚是可爱。张雪拿在手里把玩不已,又带在手腕上美了一会儿,正欢喜间,就听李霆赞叹说:“果然只有你的胳膊才无愧于它的精美,这世上只有你才配戴它!陈子侯去哪儿啦?”
张雪心里正美滋滋的,顺口就告诉了他:“他去杭州了,在古翠路三友棋社约了人下棋。”

李霆见她对那只玉镯爱不释手,脸上洋溢着几分欢喜,不由心中暗笑:女人爱珠宝首饰,就跟男人爱陈年佳酿一样,天性使然,即使她貌似天仙也不能免俗。但李霆却没有品味出张雪的喜悦,很可能并不在于这件首饰,她也许更在乎的是送她这东西的人。李霆的自卑情绪妨碍了他感觉的正确,假如他当时编个谎言,把那对玉镯正式送给她,并坦诚地向她表达爱慕,也许全然会是另一种结果。

他仍然置身于现实中,与浪漫擦肩而过了。他叹了口气,说:“可惜我是个穷光蛋。”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还得把这东西还给我,的确,我其实是向你打听陈子侯的下落的。”

张雪从某种美丽的幻想中清醒了,脸上好像罩了一层冰霜。她盯着李霆的眼睛,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一瞬间,她由失望变成了气恼,说:“李霆你记住!跟女孩子开这种玩笑,是最讨厌的!”

张雪把那只手镯摘下来放在桌子上,用力推给李霆。桌面很滑,玉镯沿着桌面快速滑动,等李霆伸手去接时已经慢了一步,那镯子滑出桌面,落在地上摔碎了。

李霆吃了一惊!他弯腰捡起那几块碎玉托在掌中,生气地瞪着张雪。

张雪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赔你。”眼睛里噙着泪花。

看到她这副娇怯的样子,李霆的恼怒立即烟消云散,连忙安慰她:“不用你赔,我认识一个玉匠,能把它粘起来,再修磨一下,就跟从前一模一样了。”

李霆来到街上,内心承受着严厉的自责。他想:这事都是我不好,是我先调戏了她,才落得这么一个结局,老子活该倒霉!老子就是去卖血,也要把这对玉镯买下来送给她!

他进了一家玉器店,手托那几块碎玉,问店主能不能粘接,被人家笑话了几句。李霆想了想,就又来到张雪那里,把另一只好镯子递给她,笑着说:“你看看粘好了不是?”

张雪仔细观察,果真看不出丝毫裂痕,她疑心大起,直拿眼睛看他手上的黑皮夹。李霆说:“不用看,就是这只,送给你啦。”

张雪把玉镯放在桌上,说:“如果我收下你这么贵重的礼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李霆朦胧中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面对。他一直觉得以张雪的姿色起码能傍个大款,而他一介布衣,都快穷疯了,哪敢奢望她会跟他?他说:“反正我拿着它没用,哪有男人戴镯子的,那不成了人妖了?”

“人妖”之谓让张雪听得直皱眉头,以为李霆暗含讥讽。这段时间她多少了解到杨锦的一些真实情况,难过了好一阵子。师兄病态的现实使张雪不得不改变自己的感情指向,少女时期美梦的破碎虽令人伤感,但又无可奈何,因为她是个女人,而且自信会做一个好女人,她需要重新考虑今后的人生道路。最近有一位男人最近经常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那就是衣冠济楚、处世练达、事业成功的上海人楚艺雄,他无疑会成为一个温柔体贴的好丈夫。他和她经常通电话,在电话里楚艺雄毫不掩饰他对张雪的渴望,而且对她的工作和生活关怀入微,让她几乎下决心要去上海找他了。但每当张雪想起另外一个人时,她又犹豫不决了。这人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这人就是李霆。

张雪觉得李霆身上有一种奇怪的禀赋,虽然他浪迹江湖一无所有,却简单到足以让女人无忧无虑地依靠终身,纯粹到能够直抵平凡生活的幸福彼岸,而且自由自在。生活中女人最需要的是男人的责任感,张雪相信李霆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只是并不十分确定。有时他坚韧到冒傻气的地步,有时又朴素的令人难以琢磨,既敢乘醉色胆包天,又在清醒时谦躬卑懦。

在朦胧中依然有所期盼,所以张雪还不想去上海投奔楚艺雄,她要明确一些事情再做决定,她收下了玉镯。

李霆说:“我明天要去杭州了。”

张雪说:“我知道,没人能拦得住你。”

她陪着李霆走到文化馆大门口。李霆站在她面前,几番欲言又止,最终默默地离去。阵阵清风拂面而来,小园中杨柳婆娑,花枝摇曳,是春意正浓的季节。

李霆去了翠湖洗浴中心,把四枚钻戒的货款交给了蔡老大。蔡老大付给他百分之十的提成,又打开黑皮夹,检查余下的货。李霆告诉他那对玉镯被一位朋友拿去了,准备鉴定一下再付款。蔡老大问他几时能收上钱来,李霆说最迟三天。蔡老大又给了他一对翠玉耳坠儿,一只金发簪。

从洗浴中心出来,李霆见时间尚早,就溜跶到听雨轩茶社,一眼看见朱三篓子正在和人下棋。李霆满心欢喜地走了过去,见盘面上朱老板已经领先了很多。跟朱老板下棋的是一位新手,这局棋彩金不高,每盘三十元。朱老板分明是没有过足棋瘾,抬头看见了李霆,立即给他一拳,说:“你这小子死哪儿去了?我在这里等你一天了,是不是怕我了?”

李霆笑着说:“是啊,有点怕您。”

朱老板呵呵大笑,跟对面的棋手说:“我现在要砍李霆了,我们这盘棋算和了吧。”

那位新手见棋盘上已经是自己大败的局面,和棋正求之不得,忙站起身给李霆让座。

李霆坐下后,提出要跟朱老板下“数子”彩棋:盘底一百元,每子两块。朱老板欣然同意,他不在乎钱,他需要的是刺激。

李霆明天就要去杭州“追杀”陈子侯了,他想在朱三篓子这里多挣些盘缠钱,所以下手极为凶狠,把从黑白邪神那里学来的诡异招法全都用上了,第一盘棋结束,朱老板的黑棋只活出一百二十余子。第二盘棋,李霆越发神勇无比,竟然让朱老板的三块孤棋联络在一起,然后痛下杀手,全部歼灭!黑棋只活了两个小角和一条窄边。终局数子,朱老板才占了85个交叉点,他大吃一惊!这时候他才认识到围棋简直太难了。他热爱围棋已达十五年之久,怎么说也有业余三、四段的水平,对各类棋筋棋形并不陌生,但是李霆今天在棋盘上展现的招法,构思之巧、下手之重是他凭生仅见,让他真切懂得了什么叫深不可测,心里难免有些懊丧。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朱老板掏出一叠钞票付给李霆,嘴上是肯定不服的,说:“今天我有点晕,让你小子的骗招频频得逞。”

李霆说:“以后我们改成让两子吧,分先下不公平。”

朱老板哼了一声,说:“就你这臭棋凭什么让我两子?我还要让你两子呢。”

李霆含笑不语。朱老板起身要走,李霆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把他叫住,取出了黑皮夹。此时茶社空空荡荡,只有女招待员在远处的柜台里站着。李霆打开黑皮夹,将几件珠宝首饰摊在朱老板眼前,说:“你应该识货,我帮人推销这几件东西,你不挑几件?”

朱老板当然识货,他拿起金表看了看,说:“这叫劳丽诗,官价一万块。”余下的钻戒、金簪、玉坠儿,他的估价也与蔡老大的开价相差甚微。

李霆说:“这些东西,七折就可以卖给你。”

朱老板大为心动,但脸上却毫无表情,假装行家地说:“这样贵重东西都要带品质鉴定书和销售发票的,你有吗?没有,那就只能算作黑货,谁知道你这东西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当然啦,你一个下棋的,八成没那个胆子。你的东西如果按照黑市交易,就只能卖半价。”他见李霆把皮夹又收了起来,忙说:“当然了,咱们是棋友,我就让你一码,打六折吧。”

李霆心中暗笑,本来就是要打六折卖给他,谁让他有钱呢,才跟他多开了价,这厮果然是个生意人,棋下得臭,可在买卖上却一点都不糊涂!

朱老板领着李霆回到公司,在保险柜里取出一万二千元交给李霆,把那几件宝物都买下来了。

李霆拿着货款去洗浴中心交给了蔡老大。蔡老大见李霆办事挺利索,二话没说,就给他发了提成,又叮嘱他抓紧追回那对玉镯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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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16 21: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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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棋王惊梦

第11章(下)

从S市到杭州的交通极为便利,坐火车只需四、五个小时的路程,而且全天都有车次。李霆计划在杭州与那陈子侯大战两天,就立即赶回S市参加碧茗杯围棋冠军赛。然而当他站在西湖边上时,诚所谓事不留人天留客,他立即沉浸在杭州的湖光山色中留连忘返了。按说李霆久居江南,整天生活在家乡的青山绿水中,对江南的秀丽景色原本不该感到新奇,尽管如此,西湖周边的景观仍令他深深陶醉。常听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话当真是言而无虚!李霆徜徉在西子湖畔,仿佛置身于一幅天然的山水画卷中,他无限欣悦,从柳浪闻莺一路观赏,游逛了花港观鱼、苏堤春晓、三潭映月、曲院风荷、平湖秋月,直走到断桥残雪,遥望水面远处的雷峰塔、玉皇顶,仍觉意犹未尽。

晚上,李霆找了一家旅社住下来,决定在杭州多住几日。

第二天,李霆又游玩了西湖外围景点的灵隐寺、虎跑泉、六合塔、九溪十八涧和云栖竹径。他站在五云山顶,忽然想到:此时身边若有张雪相伴,二人相携沉醉在这仙境般的景致里,人生复有何求?想起张雪那温情脉脉的眼睛,他心底升起一缕美好。

傍晚,李霆回到了杭州市区,一路打听着寻找到了古翠路的三友茶楼。这是一家私人经营的茶社,起名为“三友”实指棋友、牌友、茶友。客人们在这里打牌下棋,品茶闲聊,与听雨轩茶社性质相仿。

李霆走进三友茶社,见厅堂里正进行着两桌麻将、五盘围棋,其中一盘对局四周有一群观战者。李霆走过去探头向里观看,果然看见下棋的正是那黑白邪神。

陈子侯向李霆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他对面的棋手是一位三十余岁的男子,戴着一副塑料框眼镜,相貌斯文。这是杭州城围棋一流高手,名叫邹明,与陈子侯在棋盘上已经大战了一天,被让二子下了四盘棋,邹明只赢了一局。现在双方正下着第五盘,局面似乎两分,胜负不明。

李霆只看了几招棋,就知道二人下的不是数子彩棋。这种局面看似难分难解,怎样找到突破口打开僵局,怎样把握时机率先收束官子,怎样在最后的定型中滴水不漏地把优势保持到最后,这些技术对于陈子侯来说早已烂熟在胸,游刃有余。之所以会形成这种黑白双方貌似均衡的形势,肯定是陈子侯并未在中盘全力以赴,如果是下数子彩棋,那邹明早就穷于应付了。李霆曾与黑白邪神恶战了近三十盘棋,他太了解老贼了!

他不再观战,走到临窗的一张桌子旁坐下,要了一杯龙井茶。一位青年人走过来问他是否下棋,李霆游玩了一天,觉得有些累了,便摇了摇头。谁知那人却说:“来这里都是下彩棋的,你怎么不敢下呀?我可以让你两子,咱们赌小一点,二十块一盘的。”

李霆心中暗笑,让他去拿棋具。

这世上能让李霆两子的业余棋手已经没有了,几十手棋落在盘上,李霆已估摸出这青年人的棋力约在四、五段之间,与刘东实力差不多,分先都不是对手,何况还要让子?李霆并未使出全部功力,只是凭直觉随意落子,已经让对手左支右绌,手忙脚乱了。这时李霆认为自己很像陈子侯自嘲的那样:一位下围棋的熟练工人。

这时,一位年轻女子走进棋牌室,四处寻看了一下,径直走到陈子侯与邹明的那局棋旁边。围观棋友纷纷和她打招呼,一位坐在棋盘边观战的棋迷起身把座位让给她。

这女子身穿红色上衣,秀发齐肩,虽然操着一口吴侬软语,眉宇间却隐约透出一股英气,很像是一位久历江湖的风尘女侠。她密切关注着棋局,一看便知深谙棋道。约莫看了一刻钟,她劝邹明认输,随后问清楚彩金数目,从挎包里取出一叠钞票递给陈子侯,说:“陈老师果然名不虚传啊!”

陈子侯连忙说:“不要叫我老师,我不习惯,你们叫我老陈头吧。”

红衣女子自我介绍道:“我叫唐媛。”

陈子侯说:“我知道你,你爸爸唐世敬跟我可是老交情了。”

红衣女子说:“那我就叫您陈叔叔吧。”接着她就邀请陈叔叔出去吃饭。

陈子侯起身来到李霆身边,说了句:“我住在街北头的旅店。”然后与唐媛、邹明和一位棋手下楼去了。

李霆这局棋刚刚进入中盘,离结束尚早,但李霆已经不想再继续了,掏出二十元钱给了对面的青年人,起身匆匆追下楼去。

唐媛等四人进了一家挺大的餐厅,李霆也跟了进去,在离四人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坐下,要了一壶黄酒、一碟凉菜、一碗牛肉面。唐媛那边则点了满满一桌子冷热菜肴,还有一瓶陈年花雕。邹明与另一位白脸后生早已大嚼起来。唐媛不怎么动筷子,只喝着一杯饮料,与陈子侯轻声说话。那陈子侯吸着烟,满桌的菜肴他看都不看。一会儿,服务员端上来一碗冒着热汽的面条和一杯白酒,陈子侯那张沉毅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平和的笑容,拿起筷子就吃面条。

李霆看在眼里,心中暗笑:这老头真够怪癖的。

唐媛与陈子侯不知在商谈什么事,聊了半个多小时,二人似乎谈妥了什么,唐媛给自己的杯中斟满了酒,和陈子侯碰杯喝了一口,此后陈子侯便不再怪癖,提起筷子开始伸向桌上的菜碟。他吃了两口,忽然起身来到李霆面前,递给他一张住宿卡,说:“我一会儿有事,要很晚才能回旅馆。你找一副围棋去旅馆等我吧,那房间有三张床,每天八十块,记住,你付一半房钱。”

李霆接过住宿卡,也不与他多费话,吃了碗里的面条,起身离去。

李霆在三友茶社租了一副围棋,来到古翠路北头那家旅馆。他在前台登了记,又付了两天的房钱,因为有住宿卡为证,服务员把他领进一间客房,果然是三张床,其中一张床上胡乱摊着棉被,显然是陈子侯睡觉的地方。李霆拉过一张桌子摆在两张床之间,把棋具放好,然后熄了灯,在另一张床上盘膝坐稳,修习吐纳功夫。松鹤精舍他每周都会去一次,理玄大师的讲法他越来越听不懂了,每次听完之后,总感觉大师越发像一尊神,弟子们已经把他当作活佛转世,一律虔诚膜拜、感激涕零。虽说大师的讲法听得李霆一头雾水,并隐约明白某些真谛在谴责和消祛自己的本能,令他深感迷惑和不快,但是松鹤精舍传授的端身盘坐、数息入定的法门,毕竟让他感觉对身心大有好处,所以他一直坚持修炼。静坐了一个小时,李霆身上轻安舒畅,白天的疲惫消除了不少。他拿起棋子开始在棋盘上研究变化。

天空中几声闷雷响起,一阵疾风吹过,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大约凌晨两点左右,陈子侯回来了,头上脸上被雨水淋得很湿,进屋后用干毛巾擦了擦,径直走到床上坐下,招唤李霆过来下棋。二人还是老规矩,让先下数子彩棋。房间里有现成的开水和小包茶叶,李霆沏了两杯热茶放在桌上,然后端坐在陈子侯对面,这一老一少在旅馆的客房里开始挑灯夜战。从深夜一直战到第二天晌午,陈、李二人共下了两盘棋,双方战成一比一平局。折算起来,陈子侯只是多赢了李霆十几颗子,他毕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第二盘棋刚一结束,他倒在床上,也不脱衣服,拉过被子随便盖在身上,立刻响起了鼾声。

第二盘棋李霆取得了胜利。赢棋后他异常兴奋,因为从整体棋局来看,他即能在中盘战斗中顶住陈子侯三番五次的偏师驰突,又能在官字阶段下得缜密从容,虽说终盘时只赢了三子,但这三子的历史意义却非同小可!

陈子侯已睡得跟死猪一样,李霆却丝毫没有困意。他走出旅店,外面雨霁天晴,空气清新湿润并弥漫着植物的芬芳。李霆深深呼吸了几口气,精神为之一振。他在街上吃了一碗面条,又买了二斤包子、一兜方便面,提着返回旅店。

那陈子侯仍在沉睡,嘴里还不时地嘟囔几句莫名其妙的梦呓。李霆在自己的床上盘膝打坐,吐纳调息,缓缓进入一种似睡非睡的恍惚状态。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听那边床上有了动静,李霆睁开眼睛,见陈子侯晃荡着身子走出房间,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坐在床上发呆。李霆为他沏了一杯热茶,并劝他吃几个包子。陈子侯这时也不客气了,拿起桌上的包子咬了两口,便丢在一边,喝了几口热茶,眼睛里闪现了精光,立刻叫李霆过来继续下棋。

此时已是午后,陈、李二人又鏖战在一起。除了续茶泡面上厕所,两个人坐在床上几乎没动窝,而且几乎不怎么说话,这一老一少在棋秤上手谈玄机、斗智争锋,各呈才思、意弄千变,将毕身的精气神全部投入在纵横十九路纹枰中,直杀到红日西沉、夜幕笼罩,仍不肯罢休,将旅馆房间里的所有照明灯全部拧亮,又战到晨曦东升、直至日上三竿,总共大战了六盘棋,竟三比三战成了平手!陈子侯仅仅多赢了二十余子,两天两宿的厮杀,只赢了李霆不到一百元,陈子侯长叹一声:“看来我们只好分先下了。”

“分先就分先!”李霆全无惧色。

“我跟人分先下彩,每盘棋从来不低于五百块。”

“五百就五百。”李霆不在乎钱。

“你这小子真是战士!可是我现在要睡觉了,晚上还有事情。”他躺倒在床上,连连叹息:“你真是战士!跟老陈头纯拼体力啊,若再这样不分昼夜的死磕,老陈头的半条老命八成要搁这儿啦。”

黑白邪神一向刚强倔犟,从不示弱于人,怎会发出这种感叹?李霆见他脸色灰暗憔悴,眼窝深陷,一头灰发又白了不少,心中甚为不忍,说:“您好好休息吧,我等您养好精神在分先下。”说话间,陈子侯已经昏昏睡去。

李霆走出旅店,去灵山植物园独自游玩了半日,傍晚回到住处,还没进屋,听见里面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陈子侯躺在床上,两颊绯红,额头上沁出汗珠,沉重地喘着粗气。床头下痰迹斑斑,屋字里弥漫着一股浊气。李霆连忙打开门窗,让室外清新空气流动进来。他走到陈子侯的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滚烫。

李霆说:“您发烧了。”

陈子侯说:“前天淋雨,着凉了。”

李霆说:“我陪您上医院。”

陈子侯说:“不用,我死不了。你去替我买点药来,一盒阿莫西林,一盒退烧药、一盒板蓝根,记住,要开发票!”

李霆见他头脑这般清醒,果然死不了,就下楼给他买了药,又买了一个西瓜。他找来旅店服务员,把房间清扫了一番,又拿来一个痰盂。李霆伺候陈子侯吃了药,看着他沉沉睡去。

过了半晌,陈子侯睁开眼,直瞧着桌上的西瓜。李霆忙伺候他吃了两块,又用热毛巾帮他把脸擦拭干净。陈子侯盯着李霆,一副想要说什么的样子,李霆明白他的心思,笑着说:“放心吧,您不欠我什么,等您病好了请我喝顿酒,咱们两不相欠。”

陈子侯满意了,又闭目休息。

李霆在床上盘膝端坐,读着一本围棋杂志。这时,楼道里响起一串脚步声,是女人的高跟鞋敲击地板发出的那种清脆短促的声音。脚步声停在了房间外,一个女人的脑袋探进屋子张望,李霆认出她,正是前天请陈子侯吃饭的唐媛。

唐媛走到陈子侯床前,露出关怀的神色。陈子侯睁开眼睛说:“我偶感风寒,没什么大事,明天就能起床,耽误不了你的事。”

他的话让唐媛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忙说:“身体要紧,反正他们已经等了两天,就让他们再多等一天吧。”

陈子侯说:“那寒风一剑林霄汉到了吗?”

唐媛说:“还没有,估计明天能来杭州。只是您今天没去和丁松下棋,欧阳鑫就说了几句带刺的话。”

陈子侯叹了口气,说:“丁松那小子,人称海岛刀客,虽然赢了邹明,可我看了你们的复盘,他也没高明到哪里去。”他一指李霆,对唐媛说:“这小子的棋就跟他有一战,而且胜面大。”

唐媛这才侧过脸仔细打量起李霆,问道:“你是陈叔叔的徒弟?”

李霆摇着头说:“我是老陈头的猎物,被他射得伤痕累累,至今还没有倒下,追着他死咬!”

他越这么说,陈子侯听着越高兴,竟坐起身来。唐媛忙给他背后垫了一个枕头,让他靠着舒服些,只听他说:“我行走围棋江湖二十多年了,还真没见过这样干耿犟倔的小子,棋感好,对棋的悟性也高,难得的一位围棋工人啊。”他一向自嘲为围棋工人,用这词来形容李霆,实际上是对那小子最大的赞扬了。

唐媛心里一动,忙问陈子侯:“如果明天让他去会丁松,您觉得有几成把握?”
陈子侯想了想,说:“六成强。但对那林霄汉就难说了,我三年前在深圳与林霄汉让先下了十盘彩棋,结果七比三赢了他。三年以后,不知道他的棋艺长到了何等地步,听说他现在已经是岭南第一彩棋王,号称寒风一剑,想是李霆比他可能要差一点。”

唐媛说:“所以我爸爸才让我请您出山,对付那寒风一剑。”

唐媛又问了李霆的名字和家乡,听说是S市来的,她沉吟片刻,说:“你们那里的第一高手应该是一个叫杨锦的人吧?”

李霆点头称是,说:“这两年他一直是冠军,我是亚军。”

一听这话,唐媛微微蹙起眉头,暗想:杨锦与邹明水平相当,都是业余强五段,而那海岛刀客棋力明显比二人略高,大概有弱六段。李霆连杨锦都下不过,怎么能赢得了丁松呢?莫非是陈叔叔发烧把脑袋给烧糊涂了?她办事一向谨慎,见桌子上摆着一副围棋,就拿起手机给邹明打电话,叫他过来。

唐媛说:“大家还没有吃饭,小兄弟和我去餐厅打几个菜上来,吃完饭让邹明和你下一盘棋。”又问陈子侯想吃什么,陈子侯点了一道冬瓜汤,嘱咐汤里多放胡椒粉,他要发汗。

李霆陪唐媛下楼,在饭馆打了八盒菜提回客房,邹明也赶来了,三个人吃了饭,又伺候陈子侯喝了冬瓜汤,唐媛就吩咐邹明和李霆下一盘棋。她想测试一下李霆的棋力,为了刺激二人的斗志,让他俩下一百元一盘的彩棋,她又加了二百元彩金,押邹明胜,俗称“加磅”。她问陈子侯加不加磅,老陈毫不犹豫地说:“我加李霆一磅!”

这盘棋邹明执黑先行。开始他并没有把李霆放在眼里,他的想法与唐媛一样:既然对手在S市一直屈居亚军,那么棋力就必然在杨锦之下。邹明与杨锦在各类正式比赛上交锋过三次,邹明二比一多胜一局,二人棋艺伯仲之间,总比李霆要高出一头吧?但随着棋局的进行,邹明很快发现自己轻敌了!布局时李霆行棋平淡无奇,全无高妙之处,当棋局进入中盘时,白棋的招法突然间紧密峻峭,十分刚烈。在一处黑白对攻的局部战斗中,邹明几次想脱先抢占棋盘上最后一个大场,因为他知道谁若占到那个大场,这盘棋从理论上说基本上输不出去了。但当他细算李霆的招法,心里很清楚自己在这个局部绝对不能脱先,若胆敢脱先,一块黑棋就会立刻遭到灭顶之灾!邹明小心周旋,一边压迫白棋,一边小心谋活。然而白棋的应对极为刁钻,宁肯不要官子利益,也始终不让黑棋轻易做活,完全不符合职业围棋老师们所教诲的含蓄和谐之棋理,一盘棋竟被简约到只聊一队棋的死活,其它大场全然不顾的地步了。

在李霆一连串亡命徒似的强手下,邹明终于妥协了,在边上码两眼活棋,他想:虽然让白棋占到了那最后的大场,但战线还长,自己凭借深厚的后盘功夫,软磨硬泡,也要把白棋那点优势磨光。但他又想错了,李霆没有占那最后的大场,而是把一颗白子撞进了黑棋三颗子布下的一个阵容。再仔细品味这手棋,越看越觉得狡猾无比,不但要侵掠黑棋的虚空,还要自然而然地把那最后的大场掠为己有。这神来一笔令邹明忍不住大叫一声:“这不是李霆的棋!这是黑白邪神的棋!”

此言一出,引得陈子侯开怀大笑,竟从床上坐起来,脸上泛出红光。

邹明长考良久,决定反击,在外侧把白棋隔断,意图鲸吞那颗白子。李霆又是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招法,最后白棋不但先手活出,还顺势将黑子的根基搜去,把那块黑棋追杀进了中腹,白子在第一个战斗中残留的一些薄棋,现在全都起到了作用,棋子效率发挥得淋漓尽致!邹明长叹一声,只得认输。

唐媛向陈子侯笑道:“恭喜陈叔叔,收了这么一位好徒弟!”

陈子侯笑道:“我不收徒弟,他不是我的徒弟,他是我蒸不熟煮不烂砍不倒吓不跑的一条野狼!”

唐媛立刻决定明日由李霆出征海岛刀客丁松。等轮到寒风一剑出场时,陈叔叔的病也就痊愈了。

李霆问道:“这是什么比赛?好像很神秘。”

唐媛说:“小兄弟有所不知,这次深圳两大彩棋高手前来杭州赌棋,全是我那顽皮的四弟惹的事啊。”

李霆见桌子上还剩下不少菜,就下楼买了一瓶酒,他要一边喝酒一边听唐媛的故
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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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16 21:37:02
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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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怀疑蔡老大王奎类是黑道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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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16 22:5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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