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岳衡山香烟多/萍诗 文
2007年8月的一天，来到号称为“五岳”之一的南岳衡山。
当时，我真不能相信，作为旅游人的我，难道，在一个错误的旅游时间里，到达了一个错误的旅游地方？
我的平生，到目前为止，到过一些山。华山、泰山，天山，丽江的玉龙雪山、香格里拉的许多山岗，还有江南丘陵地区的三清山、武夷山、明月山……不管怎样说，足下涉及所有的众山，基本上都是有山有水以大自然本色山水为主要特色的。当然，许多地方，也伴随着某些古老的人文遗迹，比如，古老的中国宗教旧址。
然而，让我大吃一惊的是，所谓的南岳衡山，它只是一个，或者说，它仿佛就是一个特别人为建造的、专供人类中的宗教信徒们烧香拜佛的地方——南岳衡山的最高山峰上，最大的建筑物都是人造的：一座大庙，两座巨大的香油香火燃烧室，号称“宝室”，室内烟火通燃，室外烟雾弥漫……
衡山脚下，索道候车室里，一个队伍，男男女女，穿戴黑色衣服，胸前挂着一块方红巾。方红巾的一端，红绳子套在脖子上；另外两端，红绳子系在腰间。红巾上面，写着：“某某，进香”；感觉中，队伍中，上着年纪的女人的数量明显地多过男人。
另外一支，也是上山进香的队伍，同样的黯然衣服，同样的胸前方红巾。所不同的是，他们每人手中都端着一个半月形的香火烟盘。仔细看去，香火烟盘由前后两组香火组成。前面的半月部分，两排塑料制成的假香火柱弯成一个半月形，它们是不参与燃烧的；半月形的香盘中央，三支真正可以点燃的香火柱立在那儿。端在手中，如同时时供着一簇香火一样，平端向前；神仙们的眼中，看啊，也许，那香客正供着一大把香火呢：其实只有三支香火在燃烧……他们见佛便跪，见“宝室”就拜，双手一伸，嘴中细细有声，方便，省事，端着香火盘满山走。
由于专心，所以专业；由于专业，所以专心……有趣，这是我平生以来亲眼所见过的，专业化到如此程度的烧香拜佛的进香人。
以前，我没有过这么近距离地观察敬香人队伍的经历。我快步上前，接近他们，按动快门，我的相机镜头中保存着他们虔诚的神态。突然，我的感觉中，领队的老者，他的眼光斜视了我一眼，便转身，平端着敬香盘子，从我的身边走过。刹那间，其余香客们自动地尾随排列，随着领队老者的步伐，踏着领队老者的脚印，在我的身旁，自然而然地围成了一个平端香火盘的圆圈。
我的心，刹那间，仿佛停止了跳动。我听不明白他们嘴唇上嘟囔着什么地方的方言，我看不明白他们围着我转圈子的真实意图。我不能从他们的包围中突围而出，我不能从他们的包围中腾空而起，我只有停止拍摄，我只有无语地等待……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肯定是妨碍着他们的虔诚。
幸好，除了等待之外，其它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
许许多多的小汽车从身边驰过。这又是在全国许多地方、许多旅游景点所看不到的现象之一：私家车，公家车，都可以开上了衡山最高峰。山巅之际，小汽车的后尾箱打开，取出了同样是一扎一扎的香火蜡烛与鞭炮。高跟鞋女人从小车后座走出，仪态万千。男人手持香火蜡烛跟在后面。“宝室”前，女人下跪，神态专注，欠身几拜。男人则把所有没有拆封过的香火、蜡烛、鞭炮一次性地全部投入了“宝室”的燃烧入口里。突然间，“宝室”里面火焰更加猛烈，一连串响亮的鞭炮声从“宝室”里传出，山涧震荡。
我特意转到“宝室”的出灰口看了看，香火、蜡烛、鞭炮，全部化为白灰色的灰烬。有人用一把长长的木耙，把它们耙出“宝室”之外……被人类敬奉着的神仙啊神仙，你为什么这样不聪明呢：你的法力呢？你的神功呢？你完全可以轻而易举、举手之劳：火舌之下，悄悄地隐退，把香客们敬奉的香火啊、蜡烛啊……原封不动地转运到山脚下，成立一个又一个的专卖店，卖了一遍又一遍，多畅！
信不信由你：著名的衡山脚下，只要是有人类居住的城镇里，满街的店铺中，将近一半以上的店铺都是专业出售香火蜡烛类，“停车进香”——比比皆是。
我知道，世界上最聪明的动物是人类。人类最聪明的行为，就是懂得自己安慰自己。
幸好，南岳衡山众多神佛是宽容无比的：有心敬香火者，无意敬香献烛者，都是欢迎惠顾的：“佛在心中”便可以了。
善哉，善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