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荡涅般
我记得当学生时上地理课,老师讲“浙东有座山,山上有面湖,湖中常有雁,山名为雁荡。”老师说顺口好记,但我总是觉得同骗小孩子讲故事的说法一样,于是,当着老师的面就说:“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引起同学们的哄堂大笑,结果是不但没有受罚还表扬我能举一反三,现在提起还有点意思。
今年春节尚未出初五,朋友约我去登雁荡山,想来从年三十起,当了好几天“灶蛐蛐(蟋蟀,长沙人戏称不离灶台)”也烦了,一年忙到头正好休闲几日,为不扫朋友的兴就去看
凡浅水之湖均称为“荡”,在我的记忆中《岳飞传》中的“黄天荡”,是大败金兵的一个好战例,文革中戏剧《芦荡火种》讲的是发生在“芦花荡”中的故事,两个“荡” 似乎都没有提到水不深的场景,只有战旗飘飘,战船如梭,炮声隆隆,尸横水面,且都发生在水乡泽国之中,能让南飞的雁落脚而又地处大山之巅的“荡”,其吸引力就不言而喻了。
其实雁荡山脉有南北之分,北雁荡山因地形奇特,背依峰峦绵绵的括苍山,面对波涛滚滚的东海乐清湾而极著盛名,加上交通便利,引来游客如云。
从长沙坐飞机到温州再上高速,真正的乘坐时间也就两个来小时,你的双足就踏上了雁荡山那坚实的土地,让你美美享受了一方现代交通提供的新年大餐。
雁荡山夜色之美是古人的一大发现,是东海的落日余晖的杰作,还是海洋性气候的关爱,肯怕那些历代诗人都没有认真研究就开始了他们的诗兴大发。然而,现代人有现代人的方法,不必入山苦苦等待,有兴趣者均能下班后登山,来去轻松自如。
一张靠椅,一杯清茶,看高看低,望远望近,
中午时分,山中的各大景点门票就早已售空,因我们有朋友已先购票,倒也没有望门兴叹的感受,但一张小小的门票却透出了温州人的经营之道。先有日票和夜票之分(夜票价要高得多),山门上广而告之:白日登山者到下午六时则不能进入景点。为防止早入景点的人滞留在景点内打如意算盘,给清场增加工作量,再在门票上加盖每小时为单位的印章,比看电影还严,过时门票无效。入乡随俗,游客们中也没有人提出异议,就是有意见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入山的路几乎被自驾车占满,因为温州人有钱这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事,前往灵峰观音洞敬香的游客已让那几百级登殿的台阶难已立足,虽是正月,要想突破人潮登顶,只怕要来个赤膊上阵才能解决问题,想来也是对菩萨的大不敬,只能是休闲般地慢三拍,边走边聊了。
稍不留意,花钱请来的导
就这么怀着一颗朝圣的诚心,心平气和地拾级而上倒也是一种特殊的休闲方式。
两峰相拥的庙宇建得气势恢宏,层叠达九级之多,站在顶层,目光穿过灵峰的一线天可到极远之处,冬日的阳光普照,远去的层峦像一幅山水画浓淡相宜,灵峰对面的五指峰、夫妻峰尽收眼底,早来的春的气息已将近处的层层山峰染上斑点般的新绿,在大庙浓烈的香烟升腾中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效果,真还不虚此行。
我仔细观察和比较了一下温州人对佛事的态度,打从温州出发,沿途建成和正在建设中的庙宇有好几座,而且规模大规格高,没有上千万元的投资是难已完成的。
是老板发达前的许愿,还是信徒的资助,我无法了解,反正建庙是个人经济实力的体现,当地政府绝对不会搞,因为温州市内的道路都是公开拍买路名,由于当地寸土如金限制了发展,才会有在全国四处出击的“温州炒房团”。
在庙宇的建造中老板们可一掷千金,但在许愿泉和菩萨殿上的功德箱前,所有说着鸟语的温州人和我们一样就五圆,十圆献出自己的心意,显得有些小气。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分析,温州人的精明就在于不该花的钱一分也不会花,捐款建庙可博得一名,做了功德之事又取到了广告作用。而许愿泉和功德箱中捐得少是少点,但尽了心意,天知、我知,傍人无法知晓,何况捐多了有什么好,只好死了和尚和知客僧人。自己没有实惠,那是划不来的,谁愿意谁干,肯怕只有好讲排场的长沙人。
奇怪的温州人在市场经济大潮中弄得风生水起,而在忙中偷闲时对佛事的兴趣却明显要高于内地人。我想,如果说“涅般”是佛学中要达到的生死两忘的最高境界,那么这温州人可能是从雁荡山脉中获得了佛的灵气,在国人为之奋斗的小康中率先得到了“涅般”。
沿着雁荡山脉走势而建的104国道像一条彩带串起了东海乐清湾滩上的珍珠,这些珍珠就是浙东的卫星城镇,如玉环、乐清、北白象、柳市,真是颗颗价值连城,最小的镇一年生产总值可达200个亿以上。
得益于雁荡山的地脉和东海的气势,此地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神话,形成了著名的“温州模式”。它被称为中国的“犹太人之乡”,是改革开放以来“姓资姓社”争论的交点,也是“假冒伪劣”产品的生产基地,这就是温州人。
有人说它是世界打火机生产之都,是世界名牌服装贴牌之都,是“鞋都”,是“中国电器之都”,是“礼品之都”,也是“小百货之都”,不论多少“都”我认为该地区的仿制能力的确是一流,从技术层面上讲真正做到了引进、消化和吸收,形成了自己的特色,这就是温州人。
国人对“温州现象”的分析、打压、倡导几经风云,历时十多年,大到著名经济学家费孝通,小到各种地摊杂志上不知名的评论家,说得关心经济的人左右不是,这就是温州人。
那些年间,做生意一定会提到温州人,进便宜货一定要去温州地区,但温州人全不理会,按自己的方式在经济大潮中游得欢畅,就像今年春晚小品中的台词:“生自己的蛋,让别人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