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兰开花的时候,我认识了我的先生,我们在我的姐姐家见了第一次面。姐姐家的阳台正对着一排玉兰树,于是我们在馥郁的白玉兰花香中开始了第一次交谈。
他的白衬衣洗的很干净,浓黑的头发修剪的整整齐齐,但也只是整齐,并没有在理发店里着意吹过的痕迹。我对他的印象已经开始好了。
后来我才知我的先生很内敛,现在他在人前大抵还是个较为沉默的人。而当时却不是这样,整洁是我对他的第一个好感,第二个评价就是健谈了(没想到这是丈夫这辈子唯一的一次被人如此抬举)。在一阵阵随风送来的玉兰花甜香的气息中,27岁的部队小伙子对着23岁的当教师的姑娘嘴巴不歇气的的讲了一个故事又讲一个故事。其实这姑娘也是个讲故事的好手,但就因为对小伙子的印象好就听任他在自己面前表演口才。姑娘静静的听完小伙子讲的全部故事,尤其是关于小伙子自己,竟有些喜欢上了这个“夸夸其谈”的人。而小伙子已经差不多打算娶这个能一直认真听自己讲故事的看上去挺文静的、样子还看得过去的姑娘了。
等到玉兰花的最后一片花瓣从枝头飘落的时候,我和这个讲故事的人决定携手一生了,这时,他准备的故事也就讲完了。“江郎才尽”的他并不着急,因为他发现姑娘比他想象的聪明,早就“透过现象看本质”知道他是个“热水瓶”而并非“喷壶”,而且姑娘就是喜欢这种有真才实学的“热水瓶”。
第二年玉兰花开的时候,这“热水瓶”式的男人便成了我的丈夫。再第二年,我们搬进了丈夫工作的院校,我们所居住的平房对面又是两排高大茂盛的玉兰树。
我结婚后几年都没有生孩子,所以一直保持着较为苗条的身材,姐姐给我做了两条护士裙,所以夏天我通常都是一袭白裙走在开满玉兰花的树下离家去上班和下班回家。丈夫看着我去又看着我回,常常笑说他的新娘子好久都是新娘子。
直到第五年玉兰花开花的时候,丈夫的新娘子才开始真正意义上的要做“娘”了,姐姐又给我做了两条孕妇裙,一条白底红花,一条白底蓝花,丈夫陪我在玉兰花下散步的时候,总是笑说我这个“大肚子”比不是大肚子的姑娘还好看。我总是贪恋玉兰花的香气不肯回去,每次都要丈夫讲好多好话。丈夫只好趁着黑夜偷摘了几枝玉兰花养在家里 (我不知道他怎样得到的,反正我站在树下往上看都有些眩晕呢)。开始是有蛮香,我可以安心呆在家里了。但过几天就不觉得了,丈夫说你到门口站一站再进来就有感觉。我试了试,有点,但仍然说没有,丈夫只好带我出去。
这天下雨不能出门,我们正说着话。几个丈夫的战友来串门,一进门就说:“呵!你家好香啊!”“玉兰花香!比外面还浓呢!”丈夫忙接上说:“下雨天,香气当然往屋里跑呀!”一边对我眨眨眼,我马上用纱巾罩住养在桶子里的玉兰花。“是吗?”几个战友相互询问起来“有这事?我们怎么不觉得?”我忙说:“你们住楼上吧?当然不啦,香气重些,往下跑呢!”丈夫当时就被我这鬼扯腿的理论弄得好不容易忍住笑,待到战友们走后,我俩笑得几乎要让孩子提前出生了!
等到这一年玉兰花的最后一片花瓣从枝头飘落的时候,我的儿子出生了,我这个新娘子开始变成老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