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悟“缘”

      那是20多年前的事。仲夏时节，我因完成毕业设计课题由学校派往西安高压电器研究所做试验，工作之余，约同学四人去登华山，留下的记忆有些零散和模糊。

      先期从西安市坐火车到华阴，再连夜打着手电赶路登山。那时的箱包类极为简单，一个电工工具袋足可装下四人全部的登山用品，真是轻装上阵，一路欢声笑语。

      月色中的山影高大逼人，山道也险象环生，好在年青好胜，精力充沛加上夜色中不识深浅的我们在说笑中摸索前行。

      一口气走了近五个小时后，有多事者提出来：“闹肚子，要大便”。这人有两急，便由他择地行方便之事，天知道这位仁兄急切中把由他统管的钱和粮票随同大便一道抛入深不见底的山沟中，据他本人说是抽手纸时一同带了出来，朝供了连面目都未看清的山神。生气和埋怨也无法改变现实，只能望山兴叹，扫兴而归。后来做笑话说了几年也就淡漠了。

      唯有一事，回想起来有点意思。从华山回到华阴途中，遇到一云游僧，年若六旬，衣服破旧但面色红润。当时我们一行四人如败军之卒匆匆赶路，谁也未曾留意，而僧人却拦腰挡住我说；“施主请留步”。

      时值文革后期，关中地区本多奇人异士。好奇心使我停步，不知僧人是否要向我化缘。此时的我除了身上的衣服，口袋中可是空空如也，连回去的火车票只怕也像僧人一样休缘来解决。然而，僧人双手合什说：“你我有缘就是有缘人。施主学业未成，只能靠自己，且不顺，往后的仕途不可强求，随缘最好。看你心地纯良是学佛之人，佛渡有缘人，可惜尘根未了。有如上华山，施主这次未成只怕半百后才有机缘。”僧人说后绝尘而去，给我留下一遍茫然。

      是看相？还是引渡？他何知我们上华山受阻，又何知我学业未成，但绝对不是化缘，真让人摸不清头脑。当时年青正处记忆力旺盛之时，僧人的禅语尚能记得精要之处，只是不解，真是天机不可示人。

      人生如梦，几十年来因公多次到西安，每当火车过华阴时隔窗眺望那华山的雄姿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味。一是来去匆匆，二是无上山的冲动，一来二去上华山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事。但那次登山未成是少不更事未珍惜机会，还是无团队精神不敢向前，自己也弄不明白。转眼间年过半百还是夙愿未了。

      现在人们对官商两道的发展使用最多的词是“机会”，我想在佛学中是“缘”的一种解释。抓“机会”是主动，“随缘”则失去主动，只能顺势而为。佛学中好就好在一个“随”字，它把人世间为争而引发的一切事端消除得干干净净，是佛学提倡出世宗旨的具体表现，20多年前云游僧人教我“随缘”至今方悟到了一点。

     世上的事确实是可遇而不可求，2001年4月19日我因公再到西安。刚巧主人就热情地约我去登华山，请得突然，走的很急，全无淮备，但内心的冲动还是久久不息。客随主便，一个“随”了了多年夙愿，终成一行。

     现代的交通工具加上人们向往外出游的热诚对于登华山实在是件稀松平常之事。由山门坐缆车上北峰只有十几分钟，那时打火把半夜里上山的状况对年青一代是古老的传说和故事。然而，由北峰再向前，经南峰，过金锁关到最高的西峰，凡登顶者都要回落到登山历史的原始步伐，无论男女老少，还是州官平民，一步步跟进，绝无短径可寻。

     这“机会”对人人平等，就不是“机会”了，自古华山一条道，多么公平啊！随缘吧。

      金庸笔下的华山论剑把一个华山热炒了多少遍，四时景色，风霜雷电，英雄美女，风华雪月，写得众生倾倒。而有关华山的散文，随笔，游记打开网页不下千篇，用不着我在此唠叨。

      俗语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可这华山向上登却是十分的不易。不到两小时，我已汗流满面，力不从心，同行的年青人因长年从事机关工作，忙于应酬，比我这年过五十的小老头还差。见金锁关上有茶亭子，连呼：“坐下来，喘口气吧！”

      一杯高山云雾茶如天降甘露，止渴定喘，在茶香的飘飞中我坐在金锁关上思得有趣，也有些神往。因我在登山途中的云梯处看到一位道士，他横卧于山道旁的铁练上，悠然自得得很，把往下几百米悬岩视而不见，真是神了。若非亲眼所见，实在无人相信。

      世人称新疆阿迪力为高空王子，但他有一长杆作平衡，而道人随身的“拂尘”都未拿，其高空平衡的本领总不令人叫绝。当我呼唤尚在视线外的同行观赏时，道人听声即翻身下了铁练，向山岩边隐去。

      我忙赶往隐匿处想看个明白，上下寻觅了一方，原来发现有一天然山洞，否则真是大白天看到了活神仙。

      只见那洞内光线暗淡，香烛之火忽明忽暗，不知供奉的是那洞神仙和老祖。

      这里的神堂和起居共用，三位道长大约都在三十岁左右。我进洞时他们都在干着各自的事，暗淡的灯光下分不清谁是刚下铁练的高手，也许是三人每日必修的功课。

      这里是道家的清修之地，没有梵唱，没有诵经，也没有抽签和问驳，只有一个功德箱置于供奉桌前任信徒们多少随意。

      这里引出了我思维中的一些疑惑，想找他们中的一位聊天以达自己的目的，却无人理会。他们可能认为我俗不可耐，可视而不见，我有些失落和无奈。

      在这里，我没有看到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长，也没有听到道家隐世的宏论，更没有看到高空平衡神功的延伸，我看到洞中的一切就这么多，我还想知道他们的日常生活，七情六欲，为何弃世，怎样悟道，但我不知，也无法知道。

      中国古代哲学中禅宗和道家的共同思想主题是回归自然,返璞归真。我前遇僧、后逢道，一座华山两次游，相隔开20多年，就说是机缘巧合也该悟到点什么。

      金锁关前游人涌动，数以万计的情侣锁在风中飘动着其五色系带，密集的锁身沉甸甸地，在经年的风雨中锈蚀在一起，但情侣们更相信这锁的喻意带着祝愿、向往和人世间无人知道的悲欢离合故事随风飘向如壁的山峰，越过山直向远方的红尘世界。在这神圣的情侣锁前，能让人感受到天地与人，城市的喧闹同山野的宁静有机地合在一起。

      憩座之处有一株百年老松，倚松而坐能感受到山风的力度，远处的峰峦隐匿在云雾之中。我从何来，将归何处，突然间我想到儿时常向母亲提出的问题。

      佛说不要肉身出世，道讲看破红尘隐世，儒家田园派则主张弃世，我不是他们的信徒，也不反对他们的思想。但我悟出了云游僧人的禅意，还参悟到名篇“归去来”中的意境：门虽设而常关，策扶老以流憩，风飘飘以吹衣，云无心而出岫，鸟眷飞而知还，抚孤松以盘桓。只有面对大山，孤松，白云和长风共有的特殊环境，只有和释道两家在同一名山不期而遇的机缘，也只有做工，施技，代笔等活耕耘大半生经历的我才能对“看山不是山”有这么一点体会，云游僧说我是有缘人，机缘已到，随缘也了。

转贴一组华山旅游的照片以应和居士：

读居士美文，观犟牛图片，

不禁对华山产生敬畏之情：

山高路险，僧道隐居，不由人不心生向往，

此为敬；

悬崖陡壁，难以攀登，此为畏也！

因此思想，自己今生怕是无缘此山了！

我每次出差经过华山，从车窗里仰望华山，那刀劈一样的山岭，令人敬畏。我曾经试图登华山，未能成行，有一半也许是被吓的。一篇好文，数幅PP，使我激情燃烧。有缘的话，还想去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