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妻子的相识,是缘于扦队当知青时,算起来,巳近四十年了.
六九年元月初,我随着下乡的热潮来到了沅江县新华公社均利大队一知青点扦队,在这里有幸结识了五位女知青:桃子、有余、姣姣、兰兰、安安,她们都是花一般的年龄:青春朝气,但又爱哭爱笑爱闹,按现在说法,我是正宗掉到花园里了.但少不谙事的我,既不会赏花,更不会惜花,作为知青点唯一的男性公民,和其他男劳力一样,样样重活、累活都离不了我:驾船、打柴、防汛、挑堤、扮禾、打米、送公粮,甚至喂猪、放牛、守仓库等等,基乎所有农活<除犁田、浸种外>我都干过.慢慢地,我们完全成了无话不谈,无事不商的一家人.
在这些知青中,桃子话语不多,腼腆中还含有几分羞涩,但白里透红的脸庞和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却十分招人喜欢.一次,我从公社开会回来,只有她一人在家,她细心地问我吃饭否,我当时肚子也饿,见此,她不声不响地从自己木箱中拿出一筒面来,并煎了一个荷包蛋,给我下了一碗鸡蛋面,那股香味直冲脑门,我连汤带水喝个精光.吃完后,两人扯起了家常,讲起双方的父母、学校、串联等趣事,谈得十分开心,我突然发觉,她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真能勾魂.
在一口锅里吃饭,难免不发生磕磕碰碰.一次吃早饭,知青点养了几只鸡,桃子边吃饭,边将饭粒子往地上撒,我心痛粮食看不惯,就叫她别这样,哪知她杏眼园睁,将一碗饭往地下一倒,连说:我就要喂、就要喂!气得我直翻白眼但又无可奈何.真是:"粉面含春威不露",一露就吓死人.
六九年十月,我们公社在知青中进行第一次招工,上面的口号是:去者愉快,留者安心.桃子被愉快的招了工,而我还要继续在生产队安心.走的那天早上,社员海伢子帮她挑行李,知青姐妹们都将她送出村,我因为心绪不佳,独自一人骑在牛背上,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走了,欠了她一个人情,时至今日,每每提及此事,桃子都要嗔怪我一声:没良心!
七一年以后,我们队上几位知青都陆续被招工调回长沙.我妹妹与桃子既是同学又是知青,交情很深,在相互走动中,我自然而然沾上了不少光,我和桃子日渐情深.
七二年三月,桃子被她们单位选送到大连工学院读大学,临走之前的一天傍晚,她到我家辞行,当我母亲反复叮嘱她时,我见到那一刻,她泪眼濛濛.我陪她到中山路百货公司逛商场,天空中下着小雨,我俩第一次挽着手打着伞,依偎在一起,那种幸福感让我彻夜难眠.此后,书信传情,在她的鼓励下,我也奋力拼搏,读工大、读函大,从而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从锅碗瓢盆进行曲的厨工,有幸成了一名公务员.
七七年二月,我与桃子经过多年的爱情长跑,牵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昔日美丽多情的女孩成了我温柔贤惠的妻子.婚后的日子也很艰难:她工作单位在北郊,我工作单位在南郊,每天上下班要转六趟车,加之公交车少,上班、回家均是两头不见天;住房条件差,一间斗室阴暗潮湿,尽管如此,她也没有责怪我.
七九年桃子调到我单位当子弟学校老师.八一年初,我父母从市内搬到我这儿和我们长住,之后,我俩担子更重了:在单位俩人都是骨干,工作压力大;在家里,既要教育小的,又要侍候老的.但桃子却事业家庭两不误,事业上,她当过班主任、教导主任、校长、书记,教的化学班,升学考试成绩年年超市平均线,经常超重点学校分数线.辅导学生参加全国化学竞赛取得优异成绩,多次得到省市教委的表彰.家庭里,她相夫教子,也是出了名的孝顺儿媳,特别是我父母年岁已高,老人的生活习惯与我们合不上,但桃子总能给予宽容和谅解.当父母病重甚至生活不能自理时,她接屎接尿,换洗衣服,擦抹身子,从没嫌弃过.九三年父亲85岁高龄逝世,追悼会上,她哭得特别伤心;二00四年,母亲92岁高龄逝世,临终前,她还能辨认出桃子来,拉着桃子手,不愿松开.在与我父母共同生活的二十多年中,婆媳之间从没红过脸,吵过架,实属难能可贵.
我尊重桃子,因为她为这个家,默默无闻作奉献,而无怨无悔;
我敬佩桃子,因为她大爱无私,像蜡烛一样,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可以说,因为下乡当知青,老天爷赐给我一个完美的妻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俩终将慢慢老去,但我坚信:虽然韶华已逝,但是真爱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