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学时代,我有三个玩的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搞宣传队,一起打篮球,一起挖防空洞,一起支农,刘福成是其中的一个。每天傍晚,无论天气如何,我们总要聚会,有时我们在小镇的马路上散步,有时我们挤在某个屋檐底下,谈论着我们没完没了的话题。
刘福成与我同年,但比我低一届,为人憨厚本分,狭长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没见过他跟谁红过脸,好像也从来没骂过人。我下乡后的第二年,他也下乡了,他下在矮塘铺林场,所在工区离我们干校只有四里地,我们经常走动,干校放电影时,他就过来看电影,他那边有什么好吃的,就叫我过去。有一次,他们工区吃鹅肉把我叫过去,他端了几大碗鹅肉,沽了酒,我们猛吃畅饮。到了半夜,酒劲发作,口干舌燥,到处找不到水喝,这时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我们连忙拿起盆子缸子,到外边去接屋檐水喝,喝饱了屋檐水,我们又进入了梦乡。次日天蒙蒙亮我又赶回干校出早工。
我招工之后,他也招工了,招到马矿当矿工,之后又集体调往衡阳某化工厂当工人。分别以后,我们一直未见面,但我老是想着他,八几年的时候,我去衡阳找他,不巧他回马田了,他的工友接待了我。他们的宿舍比较阴暗,工友们的工装比较脏破,看来他们的工作比较脏累。
时间到了2003年,我突然得到消息,说他患了癌症,并动了手术,我决计再次去看望他。春节期间我专程从郴州赶到衡阳,他接到电话就下楼来接我,他虽然重病在身,却没有半点病容,与过去比变化不大,他仍然是脸带笑容,憨憨厚厚的样子。他住的是单位的房子,两室一厅五十多平方,家里没一件像样的家具,大冷的天客厅里只有一个手提式的藕煤炉子,从交谈中我了解到他爱人已经下岗,单位情况不太好,儿子还在上初中。我没有提及他的病情,从他的气色看,手术可能很成功。午饭后又坐了一会,临走时我给了他儿子一个红包,表示我的一点心意。过了几天,我接到他的电话,电话内容很简单,只说他想到我这里来,声音有些哽咽。于是我便等待他的到来,然而他终究没有来。
又过了一些时日,有消息传来,说他走了,没想到衡阳一见竟成诀别,刘福成我的兄弟,临走时还不满五十岁,失业的爱人还要他帮衬,未成年的儿子还要他负担,年迈的老母还等待他尽孝……
刘福成的处境在知青中带有一定的普遍性,由于没什么文化,只能干一些下苦力的工作,为人忠厚老实,搞不到工资以外的任何外水,不能丝毫地改变命运而只能完全由命运所摆布。刘福成同志你几十年来为社会吃的苦受的累,历史将永远铭记。愿你一路走好,来生我们再做兄弟。
写于2007年7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