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校啊,我的娘家!
七二年三月十日,当我去县上山下乡办办理下乡手续时,付群主任曾问我是愿意下林场还是下干校?我便向他了解了干校和林场的大概情况,然后作出了下到林场的决定。之所以决定下到林场,一是据付主任介绍,林场有不少果林,我想那里一定是鸟语花香、瓜果满山。下到林场既可赏美景、又能饱口福。二是付主任告诉我:林场和干校很近。我知道:我的许多同学、其中有不少甚至是穿开裆裤时就在一起长大的伙伴已经在三月八号就下到了干校。既然干校隔林场很近,我即使下到林场,也不会影响和他们的交往,就权当干校有一门亲戚吧。
三月十三日,我下到林场才知道:干校和林场紧紧相连,从干校到林场场部仅有三五分钟的路程。当时干校的许多知青都到林场的水井洗衣、到林场的小卖部购物、寄信,有的暂时借住在林场的平房里,与我隔室而居。
其实说干校隔林场近,并非仅指地域上的近,而是在五年多的知青生涯中,可以说我和干校是没有彼此之别,没有你我之分。如果说我是一个嫁出去的闺女,则干校就是我的娘家。闺女出嫁,总是由娘家而往婆家的。所以,我暂且按下林场 不表,先说说我的娘家。
说起干校,就不能不说干校的篮球队。这支球队中,有几位(如七号许永刚、四号梁瑞郴等)还是县篮球队的主力。所以,球队的水平堪称一流、技压群雄,几乎是百战百胜,横扫千军如卷席!每逢赛事,干校总有人提前告知我,我便会及时前去呐喊助威。有时他们也和林场篮球队比赛,我是林场的知青,按常理该为林场球队鼓劲加油,但我却对干校的球队寄望殷殷。可是我又不能做一个骑墙派吧,否则会被看成是吃里扒外。好在干校的球队真行,每每以骄人的战绩化解了我左右为难的尴尬,真是拯救我于水火之中。
干校还有一支很不错的宣传队。雷仁孝主演的《收租院》、马湘宾饰演的沙奶奶、戴宝英饰演的阿庆嫂、亮亮饰演的郭建光以及演员曾玲玲等,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余光诚的二胡,赵忠平的笛子都是技艺纯熟,功夫老到。他们还有自己的创作班子,这个班子里的秀才梁瑞郴后来成了中国作协的会员,他们自编自演的节目曾经在县里获了奖,很受好评。我有时去看他们排练,而他们的演出我是一场不拉地要去观看。
因为有许多儿时的伙伴、中小学的同学都在干校,所以我经常去干校,有时甚至一天跑几次,万一有一天没去,就有如隔三秋之感。后来那些不曾和我同学的知青也和我熟悉了,干校的男知青没有一个我不认识的,他们也没有一个不认识我的。胡校长、高校长我都认识,丁队长、陈队长等管理知青的下放干部,和我打起招呼来就象招呼干校的知青一样。一次干校的郑医生看见我的手受了点伤,硬把我拉进了医务室给我上药,全没顾我是林场而非干校的知青。我跟文杰学吹笛子、和亮亮一起拉二胡、陪南极看水、永刚帮我理发、世平和我一起干木工活、和永资、刘建强一起打狗打鸭吃、和许多的知青朋友们海侃神聊……干校的任何一间男寝室我都可以随意出入,没有谁对我设防。有时碰上他们开会、学习,我就搬个凳子坐在一边旁听,我自己不觉得难堪,他们也不觉得我冒昧。尽管我在干校没睡过一晚(那是因为住得很近),但我却在干校玩过通宵达旦。我有时甚至就是因为青黄不接而到干校去“逃荒”蹭饭,他们总能让我空肚而去饱餐而归。当年干校修水库,告告因挖“神仙土”而不慎受伤,我急忙赶去探望。宋曼玲被蛇咬,我也在得知消息后的第一时间赶往干校,尽管她不认识我,又因她是女知青,我没到她身边看望,但对她的伤情,我和干校的知青一样地牵肠挂肚。她不治身亡,我心中也是很难过的。干校有些女知青也对我很好,她们把我当弟弟,有送酒给我喝的,有周济我钱和粮票的。有一次因领不到粮票,一个女知青干脆用铁桶担了一担米送给我。我妹妹到林场来看我,住宿也全是麻烦干校的女知青。
干校的知青也经常到我这里来玩,有一天晚上我因守桃林而被人误伤,第二天干校有二十多位知青来看我,没想到偶遇前一天晚上和我发生矛盾的人,结果打了一次大架,把对方的一个人踢断了一条腿。干校有的知青要招工、招生、招兵走了,也到林场向我道别,我往往陪他们玩几天,才依依不舍地分手。林场分了桃子、西瓜等水果,我也时常和干校的知青们分享。有几次我们分了水果时,正好干校有朋友要回家,我便把自己分得的水果全部给他们带回家去,而我连味也没有尝。
我下乡五年多,就在干校走了五年多。干校的知青不嫌弃我,不回避我,我也觉得在干校不受约束,和干校没有隔阂,真是知青情深、水乳交融。我高兴时去干校,让他们分享我的快乐;我忧愁时去干校,他们会分担我的忧愁;我为难了去干校,他们会帮我度过难关……干校是我的避风港,干校是我的憩息地,干校是我的安乐窝,干校是我心灵上的娘家。
向你致敬,亲爱的干校!
向你们致敬,我干校的兄弟姐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