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下放了 作者:铜碗豆 一九六八年十二月十九日,是我终生难忘的日子。作为文革后浏阳第一批下放的几百知青中的一员,我也戴上了光荣花。可我一点也光荣不起来;因为父亲是被''清理''出来的''反动艺术权威'',另加一顶''历反''帽子;二哥是大学里的''现反'',流放湘西。我不下乡谁下乡?居委会早十天前就把我的户口销了。再过几天,就是我十九岁的生日,一家人默默无语,哪有心情过生日?!母亲知道我就要走了,悄悄为我煮了两个带壳蛋,哪吃得下。望着父亲弓着身子吃力地扯着花炮筒子,望着母亲强装的笑脸,望着四个弟妹木然的表情,我装着若无其事,找出锯子钉子,用旧木板钉了一口衣箱,捆好母亲为我订好的苏印花旧被子,早早睡了,为的是不让母亲伤心。 十九号的上午,我坚持不要家里人送我,提着旧木箱和被子来到大操坪。欢送的锣鼓此起彼复,看着别人家父母子女相拥告别的情景,我神情木然,心里却像在滴着血......渐渐地,锣鼓声,告别的呼喊声.汽车的轰鸣声,仿佛都听不见了,几十台班车像一条长龙摆着,我按划定的车号钻进汽车,回避着异样的目光,恨不得一脚跨到生产队。时间过得好慢好慢啊,好不容易才出了城,鱼贯驶入东区公路...... 中午前,分到达浒的二百多知青下车后整队来到公社的欢迎会场。会场设在达浒老街街心,议程是司空见惯的老套套,半句话也没听进去,心里老是想着自己分在哪个生产队,只求分一个产值高一点的队......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到念自己的名字和分配的队名,接着,生产队长和贫下中农带着箩筐绳索为我们接行李来啦,望着他们那一脸的热忱,我的心头不禁一热;好久没见过这样的笑脸了......跟着接我们行李的贫下中农,跨过大石桥,沿河而下,又穿过几个大田垄,终于来到地处山边的生产队。队长姓黄,土改干部老党员,非常热情,和善。因为队上为我们建的知青屋还未完工,我们七人(三男四女)分别暂住黄队长和几户社员的家里,当晚,队上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接风''...... 从这一天起,开始了我的八年知青生涯......一月后,大妹妹下放到对河,一年后,全家三代八口人都变成了农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