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 薯 小议
又是红薯上市旺季。
丰调雨顺,红薯亩产数千斤,多则上万,不稀罕,本是廉价物。
都说怕和尚念歪经,外来和尚好念经,对岸那位莫须有博士也学念经。红薯经他鼓噪,念了几句不知名的歪经,刹那间,成了治病之灵丹妙药,竟傲视名医,大有敢叫庙堂关门歇业之势。人,又有买起不买跌之陋习,趋之若鹜,红薯市价,反常态,莫名其妙翻了数倍。
我想吃红薯,嫌贵,只待得收市时,去买螺驼臼拐的蹩脚货,虽模样不济,味道,食后功能一样。原每块钱买一堆的货,也翻了数倍,老板仍当成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你不买,有人要,气死你。
小贩们乐不可支,挑灯点钞票。兴奋之余,嚷嚷着要申报吉尼斯“哄抬市价”纪录。请雕刻高手用上等进口红木,精心制作神龛。将莫须有博士当成新财神爷供奉。日日早起,面对神龛,三呼“万岁,”跳起忠字舞,念念有词,闹得沸沸扬扬。
我爱红薯,由来已久。三年困难时期,低标准,瓜菜带,饿。粮店搭配红薯之日,就是我可改善伙食之时,早餐能吃两个红薯,甜甜的,香香的蛮有滋味,比水煮泡饭扛饿,生吃当水果,仿佛味道胜过现在的苹果。我发至肺腑地大声呼唤:“红薯,我爱你!”
七十年代,我下放湘西北农村,山里农民挑着红薯,换米,五斤红薯换斤米。我心想:粮店一斤定量指标可买八斤红薯,太不合算,舍不得,咬咬牙,别馋了。
八十年代,我又下放到湘南的一个县里,挂职当付乡长。蹲点的村,距乡政府往返三十余里地,朝出晚归,为中餐动脑筋,怕传染疾病,如无头苍蝇,不知朝那儿窜。心生一计,请村长在饭上蒸两个红薯。我按时赶到,自带饭合,装入盖妥,放进夸包,与村干部们走村串寨。饿了,吃红薯。渴了,喝山泉水。美其名曰:“不麻烦居位。”装出付廉洁奉公,不占群众一针一线的嘴脸。
“省里来的乡长”(这里人习惯将干部头衔的“付” 字去掉,以示尊重。),爱吃红薯的传闻,不径而走。关心爱护“领导干部” 的村民,来乡政府,忘不了给“省里来的乡长”,带来几个红薯。我受之有愧,笑纳了,颇得群众好评。
我发现,细粮,油多,不润肠胃,造成“交通阻塞,”食红薯后,早起方便,不费工夫,省时省力,畅快,微微隆起的肚子,过不了多少时日,渐小了下去,比减肥药(本人申明:从未使用过减肥药,无可比性,信口胡言,不得轻信。)有效。
一日,我煮红薯,好意送给乡里的几位同仁,他们见后,开口便言:“吃它长大,再见它,烧心,口冒酸水,饱了,不想吃。”
没法,只得独吞。本人不忘红薯之恩,表示对“爱的专一”,多吃几口,果然肚子鼓胀,口冒酸水。美食佳肴,多则成灾,此话不假。
十多年后,去莽山,重归故地。闻之,有位老同事作古。他五十年代,戴顶帽子,大革命时期,捉他批斗,不得不东躲西藏,二十余年,以生、冷红薯为主食,亡于恶疾。
开弓无回头箭,什么话不能说过了头。否则,覆水难收,闹笑话,毁了“莫须有博士,”一世英名,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