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长沙市四尊大型雕塑的批评
关于建知青雕塑的话题,网上曾有热烈的讨论,不知倡导者是否早有成竹?我初落“网”,很忠诚的企望知青雕塑有精品出现,企望知青雕塑能成为广大知青的精神家园思想寄托之地。所以在此想提出些看法给知青雕塑的设计艺术家、审定的官员和承建者参考,如果真正建设知青雕塑,是否能避免目前长沙市大型雕塑所留下的遗憾。由此,我想谈谈长沙市中心最引人注目的四尊大型雕塑在审美中存在的问题。
一尊能感动人的雕塑,必定是来自对客观世界的真实感受,而不是来自某一概念。长沙应该是有些文化底蕴的城市,至今却看不见一尊让人感动的大型雕塑。市中心的四尊大型雕塑《浏阳河》《太平军魂》《文夕大火警世钟》《黄兴》,在雕塑形式和雕塑语言上都显得不够成熟。原因是政治概念的放大在雕塑设计中占了主导,肤浅的诠释忽略了艺术的真实,使这些雕塑在审美上形成了不同程度无可弥补的瑕疵。
芙蓉广场的《浏阳河》铜塑
处在城中心芙蓉广场的《浏阳河》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雕塑,塑的是一位头发飘逸的少女拉小提琴。头发是象征浏阳河吧,弯了几道湾。头发上生搬硬套加上了音符,不能说丑,可是文不对题,太概念太空洞。《浏阳河》是民乐,缘于湖南花鼓戏。湖南人都清楚,花鼓调只有用大筒、二胡、扬琴之类的民乐演奏才能表现出民歌特有的韵味,审美中才会产生民歌韵律的联想。一位现代女郎拉西洋乐器,谁会联想到她在演奏《浏阳河》呢?这不是和穿马褂打领带是一个意境吗?这尊雕塑尽管是湖南省获奖最多的雕塑艺术家的作品,但我还是肯定地说,《浏阳河》雕塑造型高大张扬,却缺乏主题真正需要的旋律,缺乏内在感人的雕塑语言。如果这尊雕塑有何可取之处,我以为长沙歌厅文化很有张力,不如从概念到概念,改名为《乐坊女》也许贴切一点吧。
天心阁城楼前的《太平军魂》群塑
能代表长沙古城文化底蕴的建筑是什么?无疑是天心阁那两百多米的古城墙。1993年城墙下多了一尊以太平天国将领萧朝贵战死城头为题材的群体雕塑《太平军魂》。由于天心阁城楼已经是长沙市的标志性建筑,《太平军魂》也成了长沙市的标志性城雕。有意思的是,《太平军魂》后的古城墙,正是太平军当年破坏它时长沙市民重建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太平天国作用的争论将不可避免,
天心阁城楼下的《文夕大火警世钟》雕塑
《文夕大火警世钟》是2005年为纪念文夕大火67周年、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而建的一座悲剧性雕塑,它强调的是“反映历史沧桑、留住城市记忆”。 旨在教育后人不忘国耻,警钟长鸣,铭耻砺志,居安思危。应该说雕塑创意不错。雕塑主体是“厂”字形巨大的断壁残垣造型,残壁的横梁上挂着一个巨大的钟。遗憾的是,再好的创意如果不适合雕塑本身的力学要求,雕塑是立不起来的。由于大钟太大,残梁之轻不能承受2.8吨大钟之重,站在大钟旁真担心断壁残垣垮塌。现在我们看见的雕塑,为了不让大钟坠下,不得不另外为大钟加了一根铁管撑着钟。雕塑的政治意义和艺术性都大大打了折扣。可谓是一尊拄着拐杖的雕塑。另外,到纪念日敲钟时还得专门运去一座敲钟的槌架,这些都显现出我们的雕塑艺术家和承建者在设计和审美上的稚嫩。
八角亭的《黄兴》雕塑
《黄兴》是一尊纪念性雕塑。读过民国历史的人都知道,黄兴一生坚持实践自由平等的原则矢志不渝。他为反对个人崇拜,甚至拒绝参加孙中山组织的中华革命党。纪念黄兴是纪念他伟大的思想行为。离开此纪念会显得空洞而仅仅留下一个概念。黄兴路步行街口,道路逼仄,这是一个需要疏通人流的地方,雕塑者只是概念地把黄兴请上神坛,巨大的《黄兴》雕塑横在路中显得十分“霸道”,与周围的建筑大小比例也不协调。这显然和黄兴追求平等的精神貌合神离。雕塑前车流如织,连一块立足瞻仰塑像的空地也没有,无从安放视点。游人从雕塑下走过,很难抬头仰视雕塑。如果要从正面观看黄兴的形象,除非不顾滚滚的车流,勇敢违规地站在马路中央,否则只能远远地斜望逆光中雕像的轮廓。雕塑虽大,人们却熟视无睹。我问过很多步行街上的游人,他们都对街上卖臭豆腐、磨剪子与真人同大的雕塑兴趣盎然,却没有留意《黄兴》雕塑。因为能安放视点的地方,《黄兴》只留给人们一个背影。可见,没有融合环境的大雕塑,越大往往越空洞,越大往往离我们追求的真实越远。城市雕塑一旦大到与市民抢空间,就破坏了人与景观的生态平衡,人们无法对它产生特定的感情认同。这都是由于《黄兴》雕塑注重的是外在的形式和概念,忽略了雕塑内在所需要的精神特质。
城市雕塑是一个城市的文化积淀,高品位的城市雕塑就成为了城市的形象和精神的象征。相对其它艺术来说,城市雕塑对创作者有着更高的文化素质要求。对雕塑艺术家,我以为他们大多数人的手艺已经很精湛,如果眼睛跟不上,这个优势往往变成了雕塑的悲哀。因为“手高眼低”(而不是“眼高手低”)实际是艺术创作的大忌,只会增加雕塑的匠气,而失去雕塑的灵气。我们不需技巧对概念的演绎,而需要雕塑艺术家“眼高”来仔细观察人的真实情感,用雕刻把“心灵的活动”固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