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1月28日离开株洲,一路展转4个昼夜(在区上还办了2天学习班。到12月2号下午到守和的金星生产队才正式安顿下来。由于我的精心照料,黑虎一直蛮有精神。当年一起下乡有7个同学,加上黑虎,我们知青组,一共是8口之家了。
革命的年代,却也是封建的时代。3个男人和4个女人,同班3年的人,到了张坊居然还相互不讲话。好在大家都喜欢小狗,最初的尴尬,是黑虎给解的扣。苦椎窝算是有些生气了。
从此,不论我们到哪里,黑虎都和我们都形影不离。黑虎也有让我操心揪心的的事。那就是在上山砍柴的时候,一不留神,不知道它串到哪条小路去了。急得我们大呼小叫。它却会在你想不到时候,满不在乎地突然出现在我们脚下。令我们哭笑不得。黑虎还是半大的狗崽,真是怕它迷路啊。
终于有一天,黑虎不见了。我跑了几道山梁,喉咙喊干,也没有能把它唤出来。我很沮丧,担心黑虎会被什么野兽吃掉。天黑了,还打着手电筒在山里找。不见踪影。我彻底绝望了。第二天傍晚,这个小家伙居然毛发无损地自己跑回来了。我们喜出望外,黑虎也象是饿慌了,一大盆米汤泡饭,一会就吃了个精打光。
打那以后,黑虎象是熟悉了地形似的,老练多了。不用我们操心,上山跑在前,回家也不落后。晚上就在堂屋里为我们守夜。才一个多月,黑虎就长到了我膝盖高了。
临近春节的一天下午,我们都没有出工,在门口晒太阳。有个社员搭来口讯,说是马路上停了一部卡车,你们株洲有人看你们来了。叫你们下去一下。闻讯,青年组的人都呼啦一下朝山下的公路跑去。我也跟着去看热闹。
确实是一部车门上印着“田心机厂”字样的卡车,为首的人我也面熟,知道他姓周。是我小学同学的哥哥。他是66届高中毕业生,由于招工在田厂的食堂工作,被奉为知识青年“面向基层”的典型。天晓得什么风把他吹到张坊来啦。我不屑和他打招呼。我们青年组有2个工厂的干部子女,在和他搭讪。
黑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下来了,在我的裤腿边蹭来蹭去地撒欢。这小子看见黑虎后,眼睛直了。朝黑虎叫了2声不知道什么,黑虎好象有点反应,但马上就不理会他继续和我亲热。他停止了和我同学的谈话,径直向我靠拢。很客气地问我道,
“你是某老师的崽吧?”
“是的啊”,我很警惕地回答他。看他喊黑虎的样子,我就一丝不祥的感觉。
“这个狗是你的吧?怎么和我家的蛮象咯?”,他有些狐疑地问道。
“当然是我的啊!怎么会是你屋里吧!”我绝对理直气壮。
“我家的狗是你们下乡那天早上色(失)的,也是黑狗呢……”
“那不可能是你的咯!”我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我的话虽然硬,却少了三分底气——因为帮我偷狗的同学确实是住在他家附近。
可能是他比我长几岁,也可能我已经是个乡里人了,这位仁兄并没有摆出要决一死战的派头。反而套起近乎了:
“我认识你,就是讲不出你的名字,你妈妈是我的老师咧。你好象是我弟弟的同学吧?”
明明是的,我装宝:
“我不认识你”
“是的咯,他就是周新桥的哥哥撒。”我组里的一个“马大哈”女同学还蛮“认真”地提醒我。我狠不得恰噶她就好。
他趁热问了我的名字,一副很伤感的语调和我低声倾诉起来
“自从小黑色(失)了以后哇,我妹妹哭了两天,我妈妈,你周妈妈也是几天恰饭不进咧,我们全家都好伤心的……。”
这苦肉计搞起来,我有点挡驾不住了。何况狗肯定是偷的,我有点自下台阶地说:
“这个狗是我同学送给我的,但是你讲是你家的,你喊得应不咯?”
这个老兄也是有了救命稻草一样,对着黑虎,一阵“小黑,小黑”地喊。还摸它的头。
黑虎似懂非懂,反正没有咬他。
“你看,小黑认识我呢。”周家人冲我笑道。
一场“认亲”的戏演到这里,我也就没有打算再僵持下去了。
人家看似示弱,可能暗藏杀机。我心了暗自思量,我母亲当时已经被赶到工厂劳动,父亲自58年劳改,当年还关在牢里。来者根正苗红,况且认识我妈妈。不能因为这只小狗,给多难的母亲惹出什么麻烦。
我抚摩了黑虎一阵,极不情愿地说:
“如果硬是你家的,你就带回去吧。”
周家这位老兄象是真的千恩万谢,连连地和我握手后。赶忙把黑虎抱到驾驶室。顾不得和那几个妞聊天了。嘱司机打发马达,一溜烟,跑了。
黑虎随我下乡两个月,鬼使神差地被原主人找到。回城啦。
周家人为什么到张坊?为什么偏偏会在我的生产队停车呢?不象有公干嘛。想不明白。反正,我觉得我有蛮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