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这家伙能够在溃兵的挤压之中逃得性命,他个子高大,两腿比正常人长出了半尺有余,一旦发足狂奔,疾势如奔马,等闲人是很难追上他的。
但是岳飞却决不肯放过他,他奔行的速度让荆超几乎无法想象,自始至终,他紧紧的追在荆超身后,而且还好整以暇的用手中的木棍一撩荆超的腿,只听荆超大叫一声,身体猛的跃起,向前面栽了过去。
咕隆隆一阵巨响,荆超慌不择路,竟然跌进了前面的一座悬崖之下。
岳飞于崖前止步,犹豫了一下,现在即使他下到悬崖之下,也未必能够找得到跌下去的荆超,但是以那家伙的精壮身体,跌死在崖下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那么就只能让他这么逃掉?
岳飞叹息一声,转过身来,再找寻找李成。
李成那家伙却比荆超更精灵,他早在岳飞追逐荆超的时候,逃得无影无踪了。
这两个家伙竟然就这么跑掉了,让岳飞心里好生懊恼,如果他的身体状态再稍微好上一点点,这两个家伙今夜也是插翅难逃。心里想着,他转回来,回到将众兄弟藏起的那片隐密山林,现在大多数兄弟都因为疲累而睡得象一只只死猪,万一跑来一只山猫野狼,那兄弟们可就要有麻烦了。
他拐过一座小山脚,脚步却突然止了下来。
前面,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许多人正在前面吵吵闹闹:“这个是我的,谁也不许跟我抢!”“别碰,那头肥猪归我了……”“把这些山匪绑回寨子里去,刘老爷重重有赏……”吵闹声中,还夹杂着兄弟们的苦苦辩解声:“列位,列位,你们真的弄错了,我们不是山匪,我们是刚刚从前线回来的士兵……”
“啪啪啪,”一连串耳光响了起来,就听一个声音斥责道:“闭嘴,你们这些个山匪还敢嘴硬,前一日许家正要出阁的新娘子,岂不正是你们抢了去的?这时候落入老爷手中,你们还敢嘴硬!”
前面的情景听得岳飞直皱眉,那些人不管是什么来路,但他们分明是在诬良为盗。岳飞心中气愤,正要上前,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了刘经的说话声音,他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说不清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岳飞最摸不透的就是老大刘经这个人了,他是十八虎中心计最深沉的,但平素又不显山不露水,不是到了关键时刻,是看不出他的深浅来的。从豁口山到卢沟桥,刘经始终是“昏迷不醒”,但是岳飞总觉得情形有些不大对头——至于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头,他却说不上来。
因为心里对刘经有着几分疑忌,所以一听到他的声音,岳飞不由得停住了脚步。隔这么远的距离听刘经的说话,明显的中气充足,声音宏亮,哪里象个久战之后疲惫不堪的人?
只听刘经那沉静的声音说道:“几位乡亲,我们都是经历过杀劫生死的人,难道还看不透你们那点心思吗?你们无非是想诬良为盗,把我们屈打成招,也好以擒盗之名骗取乡人的信任,弄几俩银子花花罢了,可是你们欺负人也得看清楚欺负的是谁?连大辽奚战士萧幹我们都不放在眼里,你们又算得了什么?”
“他*的,”那伙乡民中的一个火气上来,操起木棍对着刘经就打:“今夜老子就打死你这个嘴硬的山匪……”话未说完,就见刘经猛的一拳挥出,那乡民惨呼一声,犹如断线风筝飘飞远去,扑通一声,恰好落在岳飞的脚下。
岳飞低头瞧瞧这个倒霉蛋,只见这乡民已经摔得昏死了过去。
那边刘经已经奋起神威,拳打脚踢,他的拳脚落处,那些无知无识的愚民发出了一阵狼哭鬼嚎之声。
岳飞冷冷的看着这一幕,他的脸色平静如砥——他心里的怀疑终于证实了,老大刘经,果然在藏奸使诈,从豁口山直到卢沟桥,这一路上虽然不断遭逢强敌,但是刘经却始终装做昏迷的样子,留下那天大的难关让岳飞一个人去闯。
只是到了现在,他已经不再需要掩饰自己了,这才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那么,刘经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岳飞想不明白,所以他想继续看个清楚。
轻而易举的将那些乡民打倒之后,刘经嘴里哼着小曲转回来,牵着马,扬长而去了。
岳飞急忙追了两步,正听到马背上的老八李宏在问:“老大,干吗不等等老幺呢?”
“不用等他。”刘经满不在乎的声音在回答:“他用不着我们等。”
岳飞的脚步停了下来。
道不同,不相为谋。
纵然他为他们流更多的血,淌再多的汗,也改变不了这样一个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