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乡的那一天---不知天高地厚(二) 4) 把会标挂好,时间大概是八点左右吧.我便急着回家,去准备人生里程的第一次久别家里的行囊.好在我家离大操坪不远,几分钟就回来了.这里是一条古老幽深且非常破败贫寒的巷子.但不管怎么样,这里是我度过童年和学生时代的留下非常记忆的地方,特别是,还有我的最敬爱的外婆的深深牵挂.我回到家,外婆正在默默的为我整理着日常用品.她的手是在明显的颤抖,眼是红红的,象忍着眼泪.我轻轻的说:外婆,我就要走了,是您辛苦把我和兄弟们拉扯大,我还无法报答你,这次下乡,还不知怎么样的.不过我会吃得苦的,也会记着您老的.放心吧.外婆没说什么,端来早煎好的已快凉了的一碗鸡蛋,要我吃下.我接过来,万般愁绪涌上心头,全没了曾在学校或在儿时朋友面前的洒脱.象征性的吃了一口,也夹个鸡蛋放在外婆的口里.外婆摇摇头拒绝了.这情这景非一般人感受不了的.我忍不住跪在了外婆面前:孙儿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你老,您要保重,我走,你就不要送了.外婆把我拉起,我分明看到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这显得阴暗的屋子,现在就剩我婆孙俩.因父亲才殉职半年,母亲在学校忙碌去了,姐姐已早下放现在正修着湘东铁路,几个弟弟为了不耽误学习,已去读书了.我再也忍不住这伤感的别离,挑起小箱和被子,不愿再回头的向大操坪集合点奔去.我可肯定,外婆这时一定倚在门旁无声的挥手向我送别...... 5) 这时,大操坪已聚了不少知青和相送的亲友,箱担盆袋等杂七杂八的散落在各个角落.九时,高音喇叭响起:请到农林牧渔各场下放的知青到指定的位置集合.从这一刻开始,人们已意识到,真正要分别的时候到了.哭声,嘱咐声,混成一片.有不少亲友硬是跟着走进了知青集合的队伍.接着,主持人带领学最高指示,领导讲话,接收单位表态,知青代表表决心.我与胡小拉(这时我才知道他是一中老校长胡国运的儿子)分别做为农场与林场的知青代表在台上讲了几句话,虽是表态,也就是背了几条语录,倒也慷慨激昂.再归到赴农场的队伍当中时,大家对我的发言好象也还赞许.该出发了.林场和畜牧渔场的知青好象是汽车在操坪等着就上车走的.我们农场的则各自挑着行担,步行去小火车站.这时,天是晴好的,可人们的心是太复杂的,在寒风中,在人们挥起沉重的手告别时,我分明在不远处,看到了我的外婆.她还是来了,她对我挥着手,与她那随风飘着的白发,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里.我这次远离,还是有人为我送行了.我也记住了,这一天,是1972年农历正月20日. 6) 礼浏铁路浏阳火车站.专列.这是货车专挂两节客车箱.车箱里,121名下放永河的知青,分明有不少人还没从离家的伤感中摆脱出来,依然还听到哭声.与我对座的一位女的就显然还在哭泣.我这时已是满怀豪情了,看不得这伤感的场面,禁不住把袋里亲友送的几粒糖果掏出来递给她,她竟然破涕为笑了.我趁此机会对她也对车箱大声说:同学们,我们别悲伤啊,来唱歌吧.不管大家的反映,我就起了个头,吼起了京剧片段"我们是工农子弟兵",渐渐的,跟唱的多起来了,最后,是满车箱都灌满了京剧唱腔,伤感沉闷的情绪一扫而空.与我对坐的女知青谁知就分在了我们一个工区,她后来多次讲起她哭她吃糖她跟着唱歌的旧事,不过,她在回城的80年代后期因车祸遇难了.(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