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小学时有一段时间,我们住在母亲单位办的“少年之家”。
这个少年之家,并不是由政府部门办的那一类儿童们的娱乐场所,而是由母亲单位专门为本单位的职工子弟办的寄宿“学校”。在学校上加引号,是因为这个少年之家又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学校,它没有教室,也不上课,只提供食、宿。那时的母亲单位的干部们经常要“下去”,常年在外,无暇顾家,子女的饮食起居自然就成了问题,于是就有了一个少年之家,为职工的子女提供一日三餐和住宿。至于学习,原来是哪个学校的还是去哪个学校上课。
所以少年之家的老师和阿姨基本上只管我们的吃喝拉撒。没有了家长的管束,孩子们的生活毕竟自由多了。
每天晚上息灯后,是孩子们聊天的大好时光(晚自习各做各的作业,一旁当然有老师监督,说话是不合时宜的)。我们的大寝室里睡了十多个孩子,不同的学校,不一样的年纪,要说的话多着呢,还都抢着说,声音自然就大了起来。总是在这样的时候,Z老师推门进来了!用不着开口,咳嗽一声,立马鸦雀无声。
即算老师走了,聊天也难以为继,因为低年级的孩子们在异常安静的那一刻,一下子就进入了梦乡。没有了听众,大孩子们也很快就昏昏然了。
终于有一天,不记得是哪个狗胆包天的孩子说,Z老师太讨嫌了,我们得治治她,办法很简单,在门上放一把扫帚,门一开就……,这主意获得一致通过,真的,我绝对想不起有谁投过反对票。我自己就兴奋得摩拳擦掌。
那天晚上,我们故意把话说得山响,果不其然,不久门外就传来了Z老师的咳嗽声,我们的声音更大了。
门被推开,黑暗中我感觉到那扫帚不轻不重砸到了Z老师身上,又不轻不重落到了地上。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寂静无声了。我这才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不知道其他孩子是否也和我一样,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
门轻轻关上了,Z老师轻轻地走了。我们都在一片死寂中忐忑不安地睡去。
第二天,仍然什么有没有发生。Z老师和往常一样,笑得还是那样美丽。
只是以后我们的寝室里,再也没有息灯后的喧哗。
这样严重损害“师道尊严”的事,如果发生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