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色婆
大家叫她得色婆(得意的人)。自从她有了个聪明的儿子,儿子又考上了复旦大学,大学毕业后又到北京有了份出色的工作,又有了一个漂亮能干的媳妇,特别是儿子媳妇又那样孝敬她。她的得色劲就别提了,下巴好似比别人都高了,眼珠子老是往上吊!这得色婆的雅号便由此得来。不过,她在“花疯子”面前却不敢显摆,一个是,“花疯子”的儿子也不错,博士生;二个,“花疯子”是她认识的人中最会养花的,她得求她。
得色婆家住一楼,外面有一道铁栅栏,栅栏和墙壁之间有块小小的空地。她便在这里养了几十盆花草,辟了个小小的花园。这花草中好些都是从“花疯子”那里得来的。只要遇上花草问题她便给“花疯子”去电话, “郑重其事”的说(一听那油腔,“花疯子”知道她那胖胖的园溜溜的脸上必是堆满了狡黠的笑,舌头在扁扁的嘴巴上溜来溜去):“领导,向你汇报一下你那蔸月季的情况,它在我这里安营扎寨了,生长良好,请你放心。有几个问题要向你请教,我都列在纸上了。一、月季为什么老是掉叶,不开花,是不是有病?”“可能是有病,花盆底下有蚂蚁也影响开花,甚至死亡。浇水不当,阳光不足也有影响。”“第二,睡莲缸里长孑孓可以喷药吗?”“可以喷药,但最好是在缸里养几条野嫩子鱼,或是小红鲫鱼,包你水清不长虫,花又长得好。”“第三,茉莉为什么不开花?”“茉莉喜阳光,喜肥,你那里光照时间太短可能是主要原因。”放下电话后,得色婆马上跑到“花疯子”家,直奔睡莲“池”(一个废弃的浴缸)。她发现满池绿油油的莲叶底下红色的倩影时隐时现,这是几尾小小的红鲫鱼在嘻戏。近前细着,莲叶间隙中,时不时有三五只小小的透明的家伙梭来梭去,明明看它停着,只要你把手一点,它一弹就飚到叶底不见踪影。“这是嫩子鱼吧?”得色婆问“花疯子”。“是呀。”“那我得拿几条!”“花疯子”深知得色婆的缠功,无可奈何,给了她四条。常常的,象这样的一问一答后,得色婆不光长了点常识也必有摸得到的收获,“花疯子”传了经还得送宝。
得色婆隔不多久就要到“花疯子”家走走。有次她看到了一盆从未见过的微型荷花(又称碗莲)。一个20多公分的小小的花缸中,满满亭亭的园溜溜的5公分大小的碧绿的荷叶中玉立着几朵鲜丽精致的荷花,有的欲放,有的半放,有的怒放,散发着甜甜的香味;更有两支绿黄的莲蓬,鼓着莲子,是那样的精巧可爱――一个莲蓬才一粒普通的莲子那么大。得色婆眼搀极了,便缠着讨要。无奈这碗莲是有着严格的季节性的尤物,要到来年才能分蔸分种。“花疯子”嘱她准备好一个无洞的花盆,到时一定分她一节种藕。第二年三月三后,碗莲发出了嫩绿的芽,“花疯子”开始分盆了。得色婆兴高采烈地将一蔸带着一截肥肥的小藕节的种芽带回家栽进一个搪瓷盆中,特意摆到窗台上,想让它多晒点太阳。岂料,第三天,这搪瓷盆不翼而飞,窗外地上一滩泥,种藕被折损在底下。得色婆气急败坏,双手叉腰,破口大骂:“你妈的x!偷老子的盆子,把老子的碗莲搞死,你不得好死!”左邻右舍有的劝她息怒,有的为她提供线索,说肯定是收破烂的看中了那个搪瓷盆。她直骂到脑壳发昏才罢休。
晚上得色婆拿着那带彩屏的手机又学着发短信。提起这新手机,她在亲朋面前又得色过不知多少回。她说她已丢失过两台手机了,这是第三台,一台比一台贵,都是儿子媳妇给她买的。儿子要她学着发短信,她早忘了汉语拼音,只好用笔划方式发。她要把碗莲的事告诉儿子。“儿妈的宛连皮俞了气死我了”她还不会敲有边旁的字,这“妈”字还是学了多次才会的。她一边按键一边念念有词:“我儿聪明,最了解妈,他会知道意思的”。没多久,儿子回短信了:“妈:接到您的天书我们实在读不懂,别急,慢慢来!”得色婆看完嘴一撇:“这家伙,连娘的字也搞不懂了!”说完又忍不住咯咯大笑起来。
得色婆发现,自己的这个花园不光朝北阳光不足,而且还有两个厨房的油烟往这里排放,自己土、肥、水、管,样样都到堂了花却难长好,心里好不烦恼。从“花疯子”那里弄来嫩子鱼后,她又买了两条红鲫鱼放到睡莲缸中,喊得应,这缸里的水变清了,莲叶也看着长。油绿的厚实的莲叶挤满了一缸,瞧着真舒服,可它就是不开花!望着这逗人爱的莲叶,得色婆似乎茅塞顿开:看不到花看叶也是景呀。于是乎她留意起生得贱的植物来。“花疯子”给她的那蔸金银花不嫌弃这花园,飞快爬藤了,两年工夫就占据了半边棚栏。一年前从别人那里弄来一支凌霄顺利插活,爬上墙壁,竟也开了好几朵花,好远就能看到那桔红色在墙上舞动。地上也热闹起来,花盆里,人参菜肥壮的枝杆四面展开,肥大的叶片发出诱人的光亮,吊兰、朱顶红、石莲、石竹、仙人掌一片青绿,酷暑里这里一片清凉。每当人们夸着这花园时,得色婆又抬起下巴,斜吊起眼珠:又得色一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