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怀念百明兄 .陈乃广.
在王百明去世40周年前夕,拜读文斗祭文,心难平静,感慨万千。
我和百明兄是明德中学校友,他比我高一届,在校时并不相识,我们是在江永农艺队成立时才走到一起的。
与百明一样,我也保留了当年的两本日记,重新温读当时的“我”,应该说那日记只是记录了我们灵魂被扭曲的那一面,但纯洁的我们并非做作,而是发自内心的忏悔。当年在农艺队那个特殊的集体里,大家都是那样做的,唯恐被人揭示最伤痛的疤痕,唯恐自我改造落后于别人。团支书定期要检查大家的日记,并用红笔写上评语!日记在某种意义上是给他们看的,但并不排除对自己内心剖白,我们确实每时每刻背着沉重的黑几类的负罪感,在自虐中生存。
1967年4月,我因腰肌劳损回长沙治疗,不久,百明兄也因腰病回长,我们同在湖南医学院理疗科治疗腰病。
记得一个初夏之夜,百明到我家来玩,我俩在富雅坪的小阁楼上促膝长谈,谈文学,谈美术,两人竟然那样的投机,那样的忘情!百明兄不再是平日在农艺队那样沉默寡言,埋头苦干的模样,他侃侃而谈,激动万分,就像一个真正的诗人!我深切地感受到他激情与才智,这才是真正的百明哦!夜深人静,我拨弄着一个小小的矿石收音机,竟然收到一个境外台播放的音乐“梁祝”!两人欣喜若狂,脑袋凑到一起,屏着呼吸聆听,如痴如醉,在那久违的旋律中,我看到百明兄眼眸闪光,两行晶莹的泪水顺着他那张清秀的脸庞流了下来……,这才是他真正的内心世界,是被久抑的人性的另一面。
七月的一天,百明突然对我说他要回江永去了,那里有好多事等着他去做,我想留他再治疗一个疗程,他摇摇头,明亮的眼睛看着远方,若有所思。我和他握手作别,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医院长廊的尽头,谁能知晓这竟是我们的永别!
一月后,我正拟整装回江永,从江永逃亡回来的知青带来了百明遇难的噩耗,一颗罪恶的子弹夺去了百明兄那二十二岁年轻的生命!百明带着他的满腔热血,理想抱负,屈辱地离开了他曾寄予多少希望的人生!
那些日子我仿佛在噩梦中挣扎,常和百明兄相聚在冥冥之中。后来,在“怀抱战友”的悲壮歌声中,我加入了街头演出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