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登湖畔的梭罗
——访湖知网友草根思者
(一)
八年前,他终于找到了心目中的这个“瓦尔登湖”,他变卖家产,买下这方远离喧嚣的宝地,也买下一片心中的理想。从此开始他渴望已久的梭罗主义实践,一如陶令之于柴桑居,顾城之于赫科岛(Waiheke Island),在大自然恬静的怀抱中过着躬耕自如、漫卷诗书和感悟天道的日子。
我曾窥探他的瓦尔登王国:岳麓后山,一栋旧式老屋在一片茂林修竹的掩映中显出城市鲜见的悠然静美;老屋门前一方小湖里,碧波荡漾、莲荷田田、鱼翔浅底;一群由黑猫黄狗和鸡鸭组成的拉拉队,正各自展开滑稽的走姿,跟随在瓜果满园的菜园子里躬耕的主人身边,唱着汪汪喵喵、唧唧嘎嘎的歌。
不错,我笔下的梭罗便是湖知网友草根思者,这,便是草根思者的家。
初识草根思者,是这位仁兄去年在茶座发表的一组关于当年浪迹地桃源夷望溪的帖子。文章文笔优美,乡情悠悠,引来众多网友跟帖。而其时,我已感觉作者的梭罗主义或曰陶令主义倾向,更因我在夷望溪也有过短暂的工作经历,因此对此文有着深切的感受,不由便写了跟帖,如此一来二去,网络两端的人便有了相互的心仪,以致动了晤面的念头。
前不久,一个偶然的机会,终于和李姐得以到思者家里作客。
我们走下出租车的地方,还是喧嚣的都市,刚刚步入一段弯弯的小路,仅仅几分钟的时间,赫然出现的一片青山便把都市的喧嚣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外面。此刻旋望四周,已是峰峦四伏,虫鸣鸟歌,当知青时曾经熟悉的山的香气,扑鼻而来。油然欣喜的我们不禁也有些惶然,山林茫茫,思者何在?
呵呵,看见了,梭罗正在山道弯弯的尽头向我们招手呢。
(二)
有着梭罗和陶渊明自然主义情怀、崇尚自然简朴生活的思者,自从把自己的家,从喧嚣的城市中心搬到这个“而无车马喧”的世外桃源,他的心从此过滤掉人间嘈杂,专注于思与书之间,我和李姐由衷羡慕之余,对思者的个性和决然的人生取向,暗生羡慕。
落座不久,李姐便因电招赴雕塑会议提前告别。留下我和思者两个梭罗粉丝,就共同感兴趣的话题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
谈话得知,思者在这宁静的山居,躬耕之余,悉心从事哲学和中国社会发展史的研究。他已经把自己研究的心得写成了一部近10万字的专著——《权力拜物教社会的历史文化基础》;还将自己于生活、读书、思考中星星点点的感悟,写成一则则感悟性散文,并将其编成一本《云影集》。我仔细地阅读这采自思者心底的一朵朵思想与情感的浪花,文笔之优美、思想之深刻、心地如山水般的纯净自然,让我不禁心旌动摇。
思者对中国社会发展史和权力文化史有着独到的见解。他认为:中国是一个崇拜权力文化的国家。本来,我们的民族在“春秋”以前,是有着较多较为民主的平民文化的,诸子百家百花齐放,特别是政治与理学上兼爱思想流行、科技发明创造也呈现积极的态势。而中国的政治文化,是以秦、汉为分水岭的,自秦始皇大一统的皇权专制及汉代董仲舒学说的出现,独尊儒术成为之后历朝历代的国策,类政教合一的结果,导致权力拜物教的长盛不衰,以致过于背离天道生态,抑制了万类之欣欣,给民族的发展带来深远的负面影响。
但凡隐士,多为隐而有入。陶令有桃花源记,梭罗有瓦尔登湖,岂非智者之理想乎?!我故而追问思者对未来社会的理想,思者扬眉而谈自己的憧憬,一片新的桃花源另我心驰神往。。。
酒逢知己千杯少。和思者聊天,真是一次快意的精神会餐,俩人如同两个不能自持的酒鬼,一杯又一杯快意地畅饮着,一个话题又一个话题纵横交错地聊着。一个个话题如一杯杯老酒,似一个个幽灵,钻进心里,抓着、挠着、惬意地痒着。
(三)
谈话间,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下来。唧唧嘎嘎的鸡鸭声里,思夫人早在屋前树荫下摆开了餐桌,坐在餐桌边仰起头,一个棚架正好遮盖着这个天然的“餐厅”,棚架上三三两两地垂挂着业已长成的葫芦瓜,瓜棚下的餐桌上摆着由思夫人烹制的自家菜地里摘的菜,门前池塘钓来的鱼,猫儿在脚下喵喵地叫着,狗儿使劲地摇着尾巴。。。。。。
崇尚中国自然主义哲学的美国老牌环保主义者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1817-1862),于1845年春天,在美国康科德城远郊的瓦尔登湖边,靠着借来的一把斧子,建起一座木屋,过起自耕自食的生活,成为自己人生的真正主人,并在那里写下了著名的《瓦尔登湖》一书。这种更甚于陶潜柴桑居的生活,曾引起我无限的向往。我欲一探湖知网友草根思者的斧子锄头的生活,因此,吃过晚饭,便急急的催着主人带我去他的耕作园地一探究竟。
菜园子就在居所旁边,一圈竹篱笆关不住满园的青翠,茄子辣椒青菜生机盎然。里面也高高低低地搭着瓜棚,不过结的不是葫芦,而是一个个光灿灿的金瓜。噫,细看发现许多金瓜上居然还刻着字。把刻字的金瓜逐一地看去,但见:“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惠风和畅入我心、富贵于我如浮云,老去方知学识浅,百劫归来再读书”等等等等。思者戏称:“此为余麓隅居胡言乱刻集也”。我谓:“兄之言差矣,余见兄之心志也”!
回到居所门前,抬头看见门楣横披,乃谓“麓隅居”,对联如下:
“历春去秋来,观权薰势焰,云长云消归眼底;
听鸡鸣雨晦,看朱门饿殍,情冷情热上心头.”
窃想思者此生,自幼好学,少年秉志。却因时代误人,少小失学下乡,历经坎坷。更有当年九九事件,湿绳锁身,至今伤痕尤不能消。及至中年,单位解体,凄然下岗,终致壮志难酬,实“天道”之不公也。痛定思痛,思者苦苦求索,隐“瓦尔登湖”而悟真天道,身在草野,而心系民生,虽身隐而心不能隐。思者之心路,岂非天下知青之心路乎?我因之背身而长叹息:嗟夫,我知青也!
别时,我仰问长生天:我的“瓦尔登湖”何在!
注:本帖图片和二楼图片均为草根思者摄影。
(80个知青娃撰于2007、8、12日.。题图为草根思者之麓隅居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