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明哥的日记中到处都能看到这样的自我告诫:
“家庭包袱依然是个大问题。……历史注定你的个人遭遇是会很坏的,要正视现实。……如果要去和人家比前途,比政治身份等,你就只有苦恼一辈子了。”
“以后唱歌一定要注意,在一切公共场合都不唱外国歌,切记,切记。不要以自己会唱外国歌来炫耀。”
“看书,尤其是看理论书时尽量避开人家,宁肯夜里迟点睡,短几年寿也行!切记,切记。”
“不要到处鼓吹读书,讲那些文绉绉的俏皮话;不要公开谈话国际局势、文化、科学、艺术方面的任何东西,谈的只能是穿衣、吃饭、挣工分。”
“不和人谈书,不在人前读书,不在外面摆农业书和毛选以外的任何书”。
“以后要宣布不买灯油,摸几个月黑,学会在黑暗中写作。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跟农民的交往也要注意,不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一谈就是生产、学习、时事,要多跟他们谈生活、谈天气、谈吃喝、谈村里的逸事。说古道今,态度随和,不显清高。”
“多干活,多看书,少讲话。这就是你今后的行为准则。”
“要明白自己的处境。有的人走上层,三年就会高升,而你却注定要在这里过一辈子。所以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要把自己深深地埋进泥土里去。”
……
斗哥写得很累, 终于结束这篇文章了,写得很沉重,我看得也是很沉重。“王百明是江永知青心中一个永远的痛。我想那痛,应是一道长期郁结在心中,时时揪心却又让人不敢轻易触摸的伤痕;应是一种使人刻骨铭心,却又说不清理不顺的复杂情绪”。这种痛、这种郁结,是一代知青共同的痛和郁结,也是我们前一代人共同的痛和郁结,多年后,随着时间的流逝,仍然淡淡的、阴沉的结在心头,难以消烁,它是否有一种象征性?岁月悠悠,留下的只能是追问与思索,也如历史演绎的的无数悲剧一样,沉沦在历史中,周而复始,呜呼,对应那:“今之视昔如来者视今”。
逝者已远去,活着仍将前行。
纪念就是时间的纪念,就是生命的纪念,不论是悲是喜。
“一语成谶”补“谶”
斗哥写得很累, 终于结束这篇文章了,写得很沉重,我看得也是很沉重。
从第一遍看完这片祭文,心就被这“沉重”压住,思绪无法梳理,文字更无法成序。只知一遍遍、一遍遍、一遍遍的读这祭文,只知一条条搜索每一条关于我所敬重的这位大哥的文字反复的看。
好几次都走不过去:“虽无云的色彩,也想打扮蓝天”“要有在这里一辈子的想法,哪怕走了59个,留下的一个也是你。”“要加强文学、艺术修养,在这方面为人民做出贡献来。要快,你的时间不多了!”“你要好好带着百明呵!” “就叫小百吧。”
难过,难过,无边的难过,无法排遣,挥之不走。什么也不会说,什么也不会写。百明大哥,你是没有瞑目的,我觉得你没有瞑目,你永远睁着清澈而迷茫的双眼在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