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子，你抽筋了？”韩云琪故作惊讶地问。
“什么呀，人家是做健美操嘛。”
“就你这动作，跟大猩猩似的，还健美呢，下辈子吧。”
毕妮一撇嘴道：“你把我的热情全赶跑了，你来就是要专门打击我的呀！”
韩云琪格格笑道：“别把我看得这么坏好不好？我来问你准备好了没有，还有一个星期就要比赛了。”
“歌还没有选好呢，你来的正好，来帮我参考参考。”毕妮从桌上拿出几大本歌来，扔给她说，“喏，从这里选一首吧。”
“喂喂喂，你有没有搞错，到底是你唱还是我唱呀？”
“帮帮忙嘛，我觉得哪首都好，又都不好，烦死人了。”毕妮作出一脸苦相，忽又指着歌本中一首歌道：“就这首怎么样？”说罢便轻轻唱起来：
岁月无情，
你已不在我身边，
常将你的歌声放在耳边，
累了会哭，
心碎了绝望了，
也不再有眼泪……
“别唱了，”韩云琪打断她道，“什么心碎、绝望，难听死了。”
“那就这首《昨日》行吗？”毕妮翻过几面，欢快地嚷道，不待韩云琪发表意见，便竟自唱了起来：
从来不知想拥有多少理想，
还离不开种种困扰，
勉强去掩饰失意的感觉，
再次听到昨日的冷嘲……
“不行，不行。”韩云琪把头摇的像只拨浪鼓。
毕妮的眉头就皱成了一座“双拱石桥”：“琪子儿，我……是不是太笨了？”
“妮子，歌是很好听，但不适合我们中学生唱，”韩云琪说，“现在这些大人不知是怎么了，只顾着他们的喜好，全把我们给忘了。”
毕妮又一撇嘴道：“琪子儿，你说唱哪首好嘛？”
韩云琪想了一会道：“唱首关于家的歌吧，我好想有个温馨幸福的家。”
“就唱《心中有一个太阳》怎么样？”
“行，就这首吧。”韩云琪说。
毕妮又问：“伴奏呢？”
“我、卫宣、孟辉，每人一把吉它，还找一个就更好。唔，杜飘伟，对，就找他，正好四个为你伴奏。”
“太棒了！噢，llove you!”毕妮叫着作势就要拥抱她。
韩云琪赶紧后退一步：“别别别，我可受不了你的洋式动作。”
毕妮的手停在半空，样子很滑稽，两人“噗”地一声便止不住大笑起来。
十、她要经常这样笑笑有多好
校庆那天，比赛在学校礼堂举行。
九月，是最清新、最美好的时刻。天空像是刚洗过一般，没有一丝云雾，蓝晶晶的，又高又远。一轮金灿灿的太阳，给整座校园撒下一层碎金子似的光亮。
学生是最遵守时间的，按照海报上告示的钟点，准时进了会场。还有许多校友，从各地纷纷赶了来，有年轻人，也有不少满头银丝的老者，他们都坐在前几排，脸上带一点庄严而激动的神情。
节目一个比一个精彩，礼堂里响起一阵阵海涛喧嚣般的掌声。
轮到毕妮上场了，所有的眼睛居然一下全霍地圆了：哇！
毕妮的演唱深受同学们喜欢。韩云琪男孩子打扮，与孟辉几个站在台上弹着吉它，模样儿仍是清爽洒脱。毕妮一身浅绿色的连衣裙，更显得她亭亭玉立；她的眼睛今天格外好看，又黑又亮，像星星一样，饱含着热情和自信。她用很甜美的声音唱着：
我心中有一个太阳，
我心中有一个月亮。
我眼前有一片红花绿草，
我听到小鸽子的歌唱。
总有温暖的手牵着我，
总有温柔的话送到耳旁。
总有一个声音为我带路，
总有一个呼唤飘在我的心上……
韩云琪心里忽然生出许多感动，也许她又想到了家，眼里便止不住掉下两颗晶莹的泪珠。泪珠顺着脸颊流到了紧紧抿着的唇间，双唇被润湿了，脸庞上泛出一片淡淡的红晕。
毕妮欢快地扭着、唱着，肢体的舞动，激情的飞扬，使全场掌声雷动。
她大声地唱着。也许，此刻她心里在想：谢谢你，琪子儿，你让我认识了自己，更懂得了同学之间友谊的力量……也许，她什么也没有想，她仰着脸，微闭着眼，眼角却分明闪烁着剔透的晶莹。
她沉浸在快乐里。她找到了一种感觉。这个时代的人，要的就是感觉，这不是上辈人能够理解的。她用力地释放着自己的情绪，用力地渲泄着自己的心情……
当所有的尖叫声都平息下来的时候，毕妮卸了妆，与韩云琪、孟辉等人一道从舞台后面轻快地走了出来。
忽地，伸过来一双手，是“蛋白质”江浩。他笑着朝毕妮说：“祝贺你，Smile!”他一下瞧见了韩云琪红红的眼睛，很夸张地叫道：“哟，你眼睛怎么了？是吃多了红萝卜吗？”
“我没怎么呀！”韩云琪说。
江浩冲她扮了个鬼脸道：“我们可不希望你再多吃红萝卜，多吃吃橙子吧，补充维生素C。”
大家就“哄”地全笑了。
毕妮获得了一等奖，几个人嚷着要她请一顿。
晚上，毕妮家里空前热闹。韩云琪、方雪琦、施颖岚几个在帮她包饺子。父母最疼她。这不，妈妈见她请客，便和爸爸出去了，说大人在一旁会扫大家的兴致的。
录音机正放着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来了，施颖岚在每只玻璃里盛满了可乐：“来，为我们的小歌星毕妮取得成功干杯！”
八只酒杯“咣”地一声碰到一起。
录音机里换上了热烈的舞曲。
毕妮第一个跳起来。
韩云琪拉着方雪琦：“来，雪琦。”
“我不会。”
“我教你。”
“不，你自己跳吧，我真的不会。”
韩云琪无奈，只好自己跳起来。施颖岚、卫宣、江浩、杜飘伟也加了进去。男孩女孩跳起舞来，那种既严肃又热情的样子，是任何舞厅里见不到的。杜飘伟的舞跳得棒极了，弄得其他几个时不时地转头看他跳。他动作简洁，姿态娴雅，丝毫不让人看出吃力的样子，有时提起脚来猛地向地上一跺，像头小公牛一样的高高地跳起来，接着又用一种美妙自然的姿势，轻轻地落下，然后旋转起来。大家便都停下来，都拍手叫好。
不知为什么，韩云琪忽然没有了跳舞的兴致，也和方雪琦坐到一块。
方雪琦问：“琪子儿，你怎么不跳了？”
韩云琪笑了笑说道：“我还是来当观众吧，看谁跳得好。”便看着他们，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好羡慕他们那快乐洒脱的劲儿，可是她总是走不进这欢乐的氛围里去，她可不是一个甩甩头发就能把一切忧愁都抛开的女孩子。
正在跳舞的卫宣见她和方雪琦坐着，便停下来，坐到她俩旁边，递给她俩一人一杯咖啡：“瞧你们两个，去活动活动一下手脚多好。”
方雪琦笑道：“我不跳，是确实不会；琪子儿不跳，是心里不痛快，对吗？”
卫宣便转脸朝韩云琪说：“琪子儿，不要总把自己锁起来，放开点，好吗？”
韩云琪望着这个从小一块长大的男孩，心里升起一种暖意。两人既是邻居又是同学，他总是像哥哥一样护着自己，她很感激他。她朝他笑了笑，沉默不语。
卫宣咬咬嘴唇，叹了口气，他了解韩云琪，他一直努力想帮助她从苦痛中解脱出来，但都没有成功。
“你们在干什么呢？话都不说，木头似的。”江浩走过来，笑着说：“卫宣，快来跳舞吧。方雪琦，你也过来，让卫宣教你。”
方雪琦看了他们一眼，缓缓地站了起来。卫宣高兴地带着她跳，轻轻地说：“上右脚，脚尖踮地，退半步，再上左脚，对，就这样，雪琦你还行啊！”
施颖岚拉着韩云琪，笑盈盈地舞过去。
“雪琦，好好儿学，卫宣做你的师傅可不赖。”施颖岚说。
“我这个师傅哇，还有一个好处，不收师傅钱。”卫宣笑道。
方雪琦笑了。韩云琪也止不住笑喷了，这回笑得好开心。
她要经常这样笑笑有多好！卫宣心想。
十一、月考即将来临
月考即将来临，各科老师不断给同学们高敲警钟，真烦人。
“讨厌死了，一天到晚老是x、y、z方程式，还得背政治、英语，我脑袋都要炸开了。当初真该读文科。”毕妮怨声载道。
“忍着点吧，妮子，如果你读了文科，也许现在又会抱怨没读理科，是不是？”施颖岚笑着安慰她。
“颖岚，小考你只比叶文迪少一分，这次月考你一定要超过他拿第一啊，气气那些男同学。”韩云琪说。
“试试看吧，”施颖岚眨眨眼，我班才十个女同学，一定要争赢那些男生。雪琦，你也要赶上卫宣啊。哎，琪子儿，其实叶文迪很不错的，你还是不愿意理他吗？”
“我……试试看吧。”韩云琪学着她说，又耸耸肩。
政治老师张淦在黑板上布置复习题。
江浩最感头疼的是语文和外语，他干脆把书上的内容全录在磁带里，上课便戴一副耳塞听。这会他居然在学外语，跟着磁带读单词。
“喂喂，江浩，不是牙疼吧？老是哼哼唧唧吵死人了。”韩云琪厌烦地用手捂住耳朵。
“你不懂，这叫笨鸟先飞。”
“得得得，还先飞呢，说话也不脸红。”
“现在是处于临时抱佛脚时期，哪个不是适应时代需要？”江浩这家伙，他总是有理由。
“吵什么吵！”张淦老师在讲台上大发雷霆，“快考试了，上课还讲小话，太不像话了！”
全班一下寂然无声。
安静了一会，江浩居然又有了新花样：不能讲小话就传纸条，传起来轻而易举。他把纸条传给韩云琪，纸条上写着：你看张淦老师帅不帅？
韩云琪一撇嘴，随手给他回了一句话：我看你像蟋蟀。
江浩又写上一句：我今天看见了他的女朋友。
韩云琪：真的？好看吗？
江浩：还可以，配张淦老师绰绰有余。
韩云琪：眼睛大不大？
江浩：波大。
韩云琪；什么波大？
江浩：真是孤陋寡闻，你不知道波峰波谷？
韩云琪立时红了脸块，扭过脸去不再搭理。
江浩吱吱地笑得像只小老鼠。
张淦老师瞪圆了眼，脸拉得比河马还要长。他大步走到江浩桌边，一把抓过那张纸条，看了看，脸色就更不好看了。他喝道：“江浩，站起来！什么叫波峰波谷？这也是要考试的吗？”
“张老师，这个……您比我懂。”江浩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全班爆笑。一些女生想笑，又怕有失尊严，就都憋在那儿，半笑半哭地望着老师。
张淦老师脸红了，他不知道同学们都在笑什么，自己到底哪儿说错了。看他傻乎乎的样子，大家笑得更欢，江浩连一对黄焦焦的小虎牙都笑出来了。
张淦老师就变得非常气愤，他感觉出这纸条儿不对劲，但又不明白哪里不对劲，便紧绷着脸用力敲敲江浩的桌子，大声说：“总之，上课不认真就是不对。今天你得给我把从第一章到第八章的内容都抄一遍，别只图完成任务，边抄边记，抄完后送给我看，到时我还得考考你，看你有没有记住。记不住再抄，抄到记住为止！”
“啊———”江浩把全身的力气都嚷出来了。
“晚上不睡觉也得抄完。”张淦老师又补上一句。
“老师，现在市场经济讲究公平交易，您怎么……”
“公平？我站在上面辛辛苦苦地讲，你坐在下面不但不听，还捣乱，哪一点公平？”
“……”江浩只好住嘴。
一放学，他便揪住韩云琪：“今天你别想走。张淦也太偏心了，你没一点事儿，我却落得如此下场，今天你不帮忙的话，小心我把你方的揍成圆的，胖的揍成瘦的，长的揍成扁的……”
“好了，我帮你就是了。可张老师说了要检测的呀！”
“那是骗小孩的把戏，别理他，只要抄完就可以了。”
韩云琪点点头。
于是，韩云琪抄第一———四章，江浩抄第五———八章，他们马不停蹄地抄写，一直抄到晚上１１点多钟了。其他教室里都黑乎乎的，学校里的路灯泛着黄荧荧的光，今天晚上连个月亮都没有，整个校园异常沉寂，他们急急关上教室里的灯，借着路灯光匆匆下楼，骑上在单车棚里孤伶伶地等着的山地飞也似的出了校门。
“累死我了！”江浩用力摇摇车头，山地剧烈晃动起来，差点把韩云琪甩了出去。
“喂，你干什么，小心一点！”
“吃点夜宵再回去吧，我又饿又累了———我请客。”
他们一同在一个小夜摊上坐下，一人要了碗鸡丝面叭叽叭叽地吃起来。
“我总算了解了卖火柴的小女孩的心情了。”江浩边吃边说。
“你还好，她才惨，面汤都没有喝。”
“也是。”
两人就都嘻嘻哈哈地大笑起来，抬头一看，月亮竟不知是什么时候已升起来了，蛮好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