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路上（一）

   1970年3月1日，在原岳麓区委旁边，窑坡山上的斜坡上停着一辆解放牌客车，8点钟左右，去会同的下乡知青们开始陆陆续续上车，客车的四周，围满了送别的人群。年轻人与送别者之间自然是满面春风，热情洋溢的话语说不完，只有家属长辈们送别时才神情凝重，千叮咛万嘱咐。我的父亲远远的站着，始终没和我说一句话，冷峻的脸上只有无奈。

   9点左右时，一个司机摸样的老师傅把汽车发动，刚按了一声“笛”，车厢内瞬间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哭声，那哭声撕心裂肺，使我记忆犹新。显然这哭声也震撼了那位开车的老师傅，他没有接着按第二声喇叭开动车子，而是将汽车发动后，在原地足足停了2—3分钟。车外高声的送别声、嘱咐声汇成一片，车内的人早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不曾想就是这辆蓝白相间的解放牌客车，带着我们这群16—17岁的孩子开始了人生的旅途。

   客车经荣湾镇，过湘江小桥到水陆洲。再从水陆洲过汽车轮渡，从中山西路码头上岸到河东。这时震耳欲聋的哭声已转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他们一个个都把手放在前椅的靠背上，头枕在手上抽泣着。客车继续前行，从沿江大道转上五一路，那时五一路还没有拉通到现在的火车站，而是在老火车站往右拐，从湖南旅社旁转上建湘路，过人民路小铁路桥转上韶山路。在当时说来，韶山路可算是一条宽敞的大马路。那时候的韶山路可不像今天这样，两边没有高楼大厦，人也没有现在多，车就更少了，过了湖南橡胶厂，可以说就是到了郊区。

   这时除了汽车的马达声外，车厢内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异常沉闷。可能有的同学还想看看长沙城的最后一眼，不时把头抬起来，看看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就在我们乘坐的汽车到达现在的砂子塘、湖南中医学院附近时。坐在我前面斜对角的一位女同学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塑料木偶，用大拇指一按，小塑料木偶就倒下，一松它就自动站起来。对于现在的孩子来说，这种小玩意算不了什么，而在当时来说，已是相当新鲜的玩意了。

   我当时也被这新鲜玩意吸引住了，那女同学头枕在左手上，右手正玩得起劲时，她无意中回头看了我一眼，见我怔怔地看着她，她自己倒先“扑哧”一声笑起来，引得全车的同学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就拿着塑料木偶当着大家的面，按了两下，只见那塑料木偶一会倒下，一会站起，一会倒下，一会站起…那可爱的形象和新鲜，使车厢内爆发出一阵更响亮的笑声，男的女的笑烂一地。  

   这阵笑声过后，客车已过井湾子，这时知青们已恢复了他们往日的本来面目，说笑的、唱歌的、打闹的、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他们哪里知道严酷的考验正等着他们的到来。 ......

广安[原创]下乡路上9点左右时，一个司机摸样的老师傅把汽车发动，刚按了一声“笛”，车厢内瞬间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哭声，那哭声撕心裂肺，使我记忆犹新。显然这哭声也震撼了那位开车的老师傅，他没有接着按第二声喇叭开动车子，而是将汽车发动后，在原地足足停了2—3分钟。车外高声的送别声、嘱咐声汇成一片，车内的人早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不曾想就是这辆蓝白相间的解放牌客车，带着我们这群16—17岁的孩子开始了人生的旅途。

  这个情景把我们带到了那个年代，把我们这些血气方刚、不谐世事的中学生带到了千里迢迢的湘西，现在的中学生还能吃我们那时候的苦吗？让历史的悲剧不再重演！我记得整个车上的同学都在哭，可能也就是我一人没有哭，我不知是恨咧还是在想为什么世道就这么不公平，为什么老师说你是我第一个推荐进工厂的，为什么在政审就不能过关，在当时我还没有满16岁，按照当时的政策没有满16岁的同学就要读高中，而我连读书的机会也被剥夺了，就为了这个不公平，我瞒着父母偷偷地把户口转走了。当时我父亲对我说难道我还不能把你养活吗？可能当时也是一时的冲动吧，使自己就这样走上了知青之路。

他们哪里知道严酷的考验正等着他们的到来。 ......

还记得当年滴流行歌曲：

“赶快上山吧勇士们，

我们在春天加入生产队

。。。。。。”

等哒看下文。

我和你还有三人是同一天离开长沙的，就是不知是否在一辆车上，你描述的那些情景，都是我们亲身经历的。那时是真的是好天真，正如你说的：“他们哪里知道严酷的考验正等着他们的到来。 ......”。而且这一考验对我来说就是漫长的六年。。。。。

　　不是一辆车！我们是在溁湾镇上的车。

以下是引用三人在2007-8-8 23:48:37的发言：

　　不是一辆车！我们是在溁湾镇上的车。

当时很难过，记不清是哪个车，只记得我们坐了三天，第一天到隆回，第2天到洪江，第3天才到会同。在会问县城办了3天学习班，然后才分到连山，和广坪两个公社。至今成为留守知青。

隆回——洪江

         1970年3月1日晚7点多，我们乘坐的客车抵达隆回县城，随即客车开进县委招待所的大院，这时天色已晚，空气中充满了一种阴冷,潮湿的气息。这招待所是一栋两层楼的木质结构的瓦房，二楼的楼板也是木的，走起来“嘎吱”作响。由于招待所留下来的饭菜不多，大伙一拥而上，连饭菜的味道还没吃出来，吃的东西就没有了，只好到街上去买点东西吃，但是走出招待所的大门，只见街上已是一片漆黑，没有一家商店还开着门，只好回到招待所。大家一肚子气，再一看房间的热水瓶，一滴热水也没有。后来才知道，我们本来应该在邵阳吃饭、过夜，由于69年会同县接了一批社会青年，其中有几个就在邵阳跑了，行旅都没要，户口也没要。因此会同县来接知青的梁干部可能也怕我们在邵阳跑了，所以特意把我们拉到隆回县这小地方来过夜，想跑，门都没有。

       现在回想起来，隆回县没有给我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只知道是一座小县城，沿街看到的房子，大部分是木板房，县城的马路是泥土路，我们来之前这里显然下过一场雨，路上很多烂泥巴。这里属高寒山区，夜晚的气温很低，大伙又饿又冷，只有一肚子怨气，因此脚也没洗，就上床睡觉了。可是睡到半夜，这肚子虽饭没吃饱，可水还特多，情急之下，大伙就把那一壶25℃的“烧酒”，全灌在热水瓶里给保存起来了。

   第2天，我们刚吃完早饭准备上车，就听见招待所的服务员用隆回话在骂人，听不懂。可能只有梁干部听得懂，他叫我们快上车，并做了一个快上车的手势，从他的表情知道，那两个老堂客们骂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从隆回出来后，梁干部对我们的态度变得严厉起来，估计原因有两个：其一，到了隆回，我们想跑也跑不了了，他的任务，已完成了一大半了；其二，这帮青年人不给点颜色看看，今后是很难管的。所以从隆回出县城，梁干部在车上就把我们训了一顿，而我们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讲你的，我讲我的，大部分同学是默默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讲完的，反正我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中午在洞口县吃中饭，吃完中饭再往前走，就是雪峰山，在孩提时代，就听人说过雪峰山道路的惊险，上上下下一百里，因此心情不免有点紧张。这里需要交代的一点是，当时我们去会同有两台客车，一个年轻司机开的一台客车，车上的同学是从矿冶、湖大上车的，另一台客车是由一位老一点的师傅开，车上的同学们是从荣湾镇上车的。我坐的就是那个老一点的司机师傅开的那台车，因此心中不免又踏实了一点。

   果不其然，雪峰山道路的惊险真是名不虚传，层峦叠嶂，坡高弯急，一上一下，路上的危险标识，一个接一个，不是急弯，就是悬崖，再加上全是砂石路，路又窄，尤其是两台车会车时，眼看着汽车已到了悬崖的边上，生怕汽车会翻下悬崖，真让人胆颤心惊。在一个一连十几上坡加急弯的之字路的拐弯处，我们的车在上，后一辆车正好在我们车的下方，我们就听到后一辆车上发出“乒乒啪啪”的开窗声响成一片，同时看到后面的客车在向后滑，这是那个年轻司机换档没挂进去，这时我们听到汽车挂档时“嘎嘎嘎嘎”的声音，档还没挂进去，好在这时汽车已停止向后滑退，要知道再退，后面就是悬崖。最后年轻司机还是稳住神，轰了一脚油门，顺势将档挂上，将车开上了山顶，这时我们已在山顶等候，只见年轻司机脱下棉衣，满脸是汗，毛衣上冒出一股股白气，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开我们这台车的老师傅递给他一支烟，并帮他点上。这时后面这台车上的同学陆陆续续下车，七嘴八舌给我们讲起了他们遇险的经历，这个说“差点准备跳车”。那个说：“只差没喊毛主席万岁了”。

   在山顶休息20多分钟后，客车开始下山，以前听人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话一点不假，这时我才感到下山的路远比上山时更可怕，到处是急弯、陡坡、悬崖，要是那台汽车刹车有问题的话，那它就死定了。后来我们才知道翻雪峰山，上上下下一百里，而且冬天下大雪，雪峰山要封山，不通车。回家过年要绕道广西。那是后话。

   等我们下山后到达洪江城，天已近黄昏，太阳的余辉把洪江城披上了一层金色的霞光 。洪江城边有一条小河，是沅江的上游，河中有许多木排，应该说在湘西的这个边垂小镇，洪江已是相当繁华了，店铺林立，非常热闹，这里历史上就是湘西木材的集散地，这里的木材通过沅江飞流直下，出洞庭，入长江，直达沿海。

   洪江这座有着小南京之称的小城，并没有改变大家低落的情绪，尤其是一些女同学已经开始想家了，他们已被这一路的颠簸和逶迤的群山给镇服了，不管当初大家怀着各自什么目的和美好愿望，都被这惊险的雪峰山震撼了，折服了。这延绵的山路何处是头，今后要回一趟家，将是多么的不易，可能劳累一年，都不够打发这点路费。

   想当初，我是听了住我们家后栋一位大哥哥的话才来山区的，他是附中老三届的，下在安乡，得了血吸虫病，他跟我说“你千万别去湖区。第一有血吸虫；第二冬天冷得死，还要修堤；第三夏天双抢累得死。我这么壮的人都累得便血” 。听了他的话，我才来山区的。但是今天看到的一切，使我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这山区的这碗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后来的实践也证明，山区的这碗饭也确实不是那么好吃的。 ……

广安同学的文章写得真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我们好象在学校都没读什么书,你们怎么个个都象师大中文系的高材生呢.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