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十九
县农行宾馆座落在县城的闹市区,十几层大楼像鹤立鸡群般地在城市上空炫耀着它的摩登轮廓。一到晚上,这里便灯火通明,霓虹灯不断变换颜色。这几年,县城忽然兴起了足浴、按摩、酒吧、茶座等休闲娱乐,且十分红火。农行宾馆自是也增设了足浴、按摩等服务项目。何伟光每到周六晚上便要上这里来。
何伟光没有失言,李小艳已安排在这里当了服务部的经理,何伟光每次来,都是由她亲自照理。服务部有足浴师、按摩师,
这是单间足浴室,就一张足浴床,粉红的灯光像梦一般,织出这里独有的情调。
这会何伟光正仰躺在床上,双脚浸泡在足浴缸里。对面墙上是一台25英寸的电视机,播的是一部台湾的情爱片。
李小艳穿得很薄也很露,这是一个深悉人意的小女人,她浑身透出一股令男人无法抗拒的青春媚力,她的每一个狐媚和娇笑,都能冲垮男人的自制力。她的一双柔软的手在他的身上按捏、游走,当他弯下身子时,那尖挺的双乳便好像要从无领低胸的紧身衣里蹦出来,何伟光的脑子里就“嗡———”的一声,全身就燥热起来,于是他的一双手也就在她的身上任意游走。
她就朝他笑一笑,她的笑很迷人。
他问:“在这里工作还满意吗?”
“不满意。”她故意一撇嘴,双手却没有停。
他伸手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笑道:“不满意?一个月能拿一千七八了吧?你可别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我能吞象吗?你才是一头大象,我能吞下吗?”她便笑得格格的。
“你平时也给其他的客人做按摩吗?”他忽然问。
“既是我的客人能不做吗?这又怎么了?”
“那些客人规矩吗?”
她笑起来:“个个都比你规矩。”
他忽然坐起来,两手用力抱住她。
她便抓住他的两手说:“不要嘛。”
他有些不悦:“怎么了?我连那些客人都不如吗?”
“谁说不如了,你比他们好十倍百倍行了吗?我一个小女子,能说你一位县太爷不好吗?”她一脸很委屈的样子,“我在这里是经理,凭什么要去给人家做按摩,我能那么贱吗?”
“好了,好了,我说错了,”何伟光便笑着哄她,“小艳,你真漂亮。”
“漂亮有什么用,看多了,你就腻了。”
“哪能呢,愿做我的老婆吗?”
她突然“噗哧”一下笑了,说:“你别哄我了,我哪有这个福啊!你家老婆这一关你就过不去。”
何伟光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许多。他老婆在农行是有名的泼悍,他怕老婆在农行也是尽人皆知的。
她忽然想到一个笑话,便说:“有个怕老婆的人,一天为家务事又和老婆打起架来。他急了,就说:‘木桶三道箍,哪有婆娘打丈夫?’他老婆随口应道:‘木桶三道箍,老婆就要打丈夫!’说完又是几耳光。他没法,就往床下钻。他老婆顺手拿根竹竿,直往床底下捅:‘你有本事就出来!’他在床下缩做一团,边喘气边说:‘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来就不出来。’你不会是这种男人吧?”
“好呀,你居然编出故事来损我。”他大声嚷嚷,然后,又叹了一口气说:“小艳,你要给我时间。”说着,手指又任意在她身上游动起来,而且越来越肆无忌弹。
她身子不禁颤抖了一下,那双好看的眼睛,这时忽然像酒盅似的盈满了莫名的忧伤,她说:“你无非是叫我等,等到什么时候呢?等到我成老太婆了吗?我知道,我们这是没有结果的事。”
他还要辩说什么,他腰里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下,忙说:“对不起,我要接个电话。”
“是你老婆打来的吗?”她问,眼里竟有几分嘲笑。
“不是,是我一个乡下的朋友,是工作上的事。”他说着便起身走到一旁去。
电话是长溪乡赵好好打来的,他在电话里说:“何县长,姓周的到了红莲村调查。”
他立时警觉起来:“他去那里调查什么?”
“当然是关于水的事嘛,”赵好好说,“这还不是明摆着,要证明何求书记当年是瞎指挥,是为自己捞政绩不顾老百姓死活,而他周大兴才是关心老百姓的,说穿了,也不过是要为自己捞政绩,只不过方式不同而已。”
“查出什么没有?”
“没有,据村长长富汇报,村民谁也没有说。”
“这就好,”他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吩咐道:“老赵,你一定要盯紧这个长富,不该说的就千万别说,该打点的就打点些。”
“知道了,何县长,这你就放心好了。”
打完电话,他的心情再怎么也没法好起来,躺到床上后便一言不发。前面电视机里,一对男女正相互搂着在床上翻滚,他拿起遥控器一按,便关了电视。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不痛快?”李小艳小心翼翼地问。
“今儿确实累了,我想好好休息一下,你忙你的去吧。”
她看了他一眼,就一撇嘴扭身走出去了。
五十
周大兴回到家已是很晚了,夏丽和儿子都早已睡下。
是夏丽起来给他开的门,夏丽有些责怪的说:“你这人也是,这么晚了就不用回来了,就在市里住一夜好好休息又有多大的关系?老是这么急急忙忙,不要命了?”
他就抬起脸朝她笑了笑,作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说:“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嘛,一个零件也没少。”
夏丽就笑着嗔道:“你以为你还年轻,都四十岁的人了,你照照镜子,头上都开始长白发了,还不知道爱惜身子。”
“嘿嘿,有你替我疼着,我就知足了。”
“谁跟你嘿嘿,”夏丽装着很生气,朝他肩胛拍了一掌说:“我去给你准备热水,洗完澡就休息吧。”说着便进了洗漱间,替他放好热水。
一会,他洗完澡出来,夏丽对他说:“那个红莲村的事你就别管了。”
“为什么?”他一边穿上内衣一边问。
“那是何求书记蹲的点,干什么要去替人家擦屁股?弄不好,人家还会说你。”
“你怎么知道这事?”
“何伟光到这 里来过了,你没在家,他就对我说,他是管农业的县长,这事他有责任,请你相信他,他会处理好的。”
“他还说了些什么?”
“没有了,你快去休息吧。”
他就也没再说什么,倒头便睡。
他也确实是太累了,一躺下 就打起呼噜来。夏丽瞧着他,心里便一阵阵的发疼。丈夫的睡相的确有些难看,内心的痛苦点点滴滴在他那张扭曲的脸上、黑圈包围着的眼睛上坦露着,只有嘴唇在蠕蠕地动,像是在叫她,又像是在叫着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