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十一
餐厅布置得幽雅舒适。他们6男6女正好12人一桌,一张大圆木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四围都是木制的靠椅,连墙壁也是由木板镶成。
大家自是让何伟光坐了上座,高挑的李小艳和张小红分别坐在他左右两侧。一会菜上桌了,有土鸡炖板栗。红烧青鱼和炸丸子等,七碗八碟摆满一桌子。各种菜肴的香味,混合成一种特殊的温暖气息,满屋子里飘着。
大家都坐定后,鲁平站起,向大家大声说:“各位朋友,今天是
这家伙不知从哪里偷来几句诗文,从他这么一个粗大汉子嘴里吐出来,自是显得有些滑稽,何伟光想笑,却又拼命忍住。
随着大家的掌声,有服务小姐送来一盘做工精美的蛋糕,上面插着好几些支燃着的蜡烛。
大家就一边拍掌,一边唱着“祝你生日快乐”的歌。
气氛就显得很温馨。
何伟光很感动,便朝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
鲁平抓起酒瓶,每人桌前各斟满一杯,他平端起酒杯,朝何伟光朗声道:“来,我们为尊敬的何行长的寿诞干杯!”
这里有个讲究,第一杯酒十分重要,在正式场合一般由东道主举杯,在家宴上一般由晚辈向长辈敬酒,友人间的欢宴由年长者先行举杯,或由召集者先行举杯。第一杯酒不但要礼貌有加,而且要饮酒有度,热情适度,展现风度。他端起杯子,一仰脸,一口便干了,接下来,大家也都一个个干了。
鲁平又提议说:“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大家一定要喝个痛快。这样,先玩个游戏,玩铜拳、剪刀、布,输了的要讲一个笑话或念一首打油诗,但一定要逗人发笑,不能引人发笑者,就罚酒一杯。”
陈鑫抢先说了声:“好!”他五大三粗,显然是能喝酒的,自是不怕罚。
女士们却不依了,李小艳就代表几位女士说:“喝酒我们不会,应该我们几个女士除外。”
“好吧,我们就几位男士来,免得人家说我们欺负女士。”陈鑫说。
鲁平就喊:“一、二、三!”五个男人各伸出手,鲁平出的是铜拳,陈鑫几位老板出的是剪刀,何伟光出的是布,分不出是谁胜谁负,就只得再出。这回何伟光出的依然是布,而他们五人出的均是剪刀,输的是何伟光了。
何伟光说:“我就说个故事吧。有一位摩登女郎到警察局报案:‘警察先生,我刚才被人偷吻了。’警察问:‘喔?你有没有看清他的长相?’‘没有啊!’‘大白天的,怎么看不清呢?’警察有些不解地问。女郎说:‘因为我每次被吻时都会闭上眼睛呀!’”
鲁平问:“没有了?”
“没有了。”
没有人笑,鲁平就说:“何老兄,按规矩可得罚你一杯啊!”
“好吧,我认罚。”何伟光抓起杯一饮而尽。
这次铜拳、剪刀、布,大家都出的是铜拳,就鲁平一人出的是剪刀,自是鲁平输了。
鲁平说:“我也说个故事。一个新郎在婚宴上被女友围着起哄。酒席散去后,他醉醺醺地晃回新房去,才发现新娘早已锁上门入睡了。他只好对睡在隔壁的妈妈说:‘妈,进不去呀!’妈说:‘没关系,用力。’于是,他便尽力推门。‘妈,还是进不去呀!’‘没关系,你用力顶。’后来,新郎狠狠地往门上撞去,结果撞得头破血流,急得大嚷:‘我的妈呀,这下子流血了!’他妈忙安慰他:‘真的吗?别担心,那是正常现象。’……”
“哗———”的一声,几个男士全笑喷了。
李小艳忍住笑说:“你们男人就这副德性,只会些下三滥。”不过,自己也还是忍不住笑了。
第三轮是李石输了,他说:“我给大家念首诗吧。”杨玲玲就掩口笑道:“杀猪佬装孔夫子,就你那样子还诗哩,顺口溜吧。”
“对对,顺口溜,顺口溜”。李石也笑道,张口便念:
一等酒民喝茅台,
仗势欺人胡乱来;
二等酒民古井贡,
上班下班小车送,
三等酒民喝沪州,
吃喝嫖赌可劲搂;
四等酒民喝汾酒,
白吃白喝拿着走;
五等酒民二锅头,
事不遂心酒浇愁。……
还未念完,众人就笑。何伟光没笑,两道眉毛拧在一起,脸色像黄昏一样阴沉。众人立时像是被吓懵了的一群雀子,全都禁了声。
鲁平瞪了李石一眼,嘿嘿地笑着打着圆场道:“今天是何老兄的喜庆日子,大家聚会就不讲国事,不讲政事,不讲官事。”
“对对,”李石赶忙跟着说,“刚才都怨我,不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民谣也搬上桌。人在社会上生活,就要个相互帮衬,离开了相互帮衬就没法子好好活着,大家说对不对?”
大家就都点头说:“对!”
何伟光也发觉自己刚才一时失态,便忙换了一副笑脸道:“今天我们聚会,实属难得,就不分职位高低,不分年龄大小,大家只管尽兴,就图个热闹,图个欢喜。”
鲁平就说:“我们换个玩法,就玩联对,每人出一联,但必须有一个‘酒’字,我先对吧。”他想了一下,便口占一联:“佳肴美酒志莫醉,真情实意客常来。有个‘酒’字吧?”
大家便叫了声:“好!”
他又说:“按顺时钟转,轮着来!”
陈鑫坐在鲁平右侧,自然是轮着他了,他站起身便说:“有个老头,有两个女婿,大女婿有些学问,二女婿没读过书,却老实勤奋,这日东床老丈作寿,两个女婿都来给岳父拜寿。酒席间,丈人就说:‘今天你们连襟都得作一首诗,而且每首诗中定要有大、小、多、少四个字才行’。大女婿见到丈人手边有一酒壶,于是顺口作了:‘岳父大人的酒壶怪好,底下大,上头小,宾客用得多,自己用得少。’老头一听,连说:‘不错,不错,姐夫你喝酒。’二女婿心下着慌,不知说什么好。一抬眼看见岳母正在院子里打酒,他就说了:‘岳母大人的长相怪好,奶子大,肚子小,岳父用得多,别人用得少’。”
大家又都笑喷了。李小艳说:“尽下三滥,这不能算联。”
“怎么不算?”陈鑫争辩道,“岳丈大人对岳母大人,酒壶对长相,而且还有个酒字,大家评评理,我没错吧?”
“没错,没错!”大家又是笑声一片。何伟光撑不住,把喝进嘴里的一口酒也笑的喷出来了。大家更是笑成一团。
吃过饭,服务小姐便又端上茶来。
鲁平说:“何老兄,在这里再休息一下好吗?”说着又对李小艳使了个眼色。
李小艳便袅娜着走过来说:“何行长,您别急着走,再休息一会,招待不周,您可得多加包涵啊!”
何伟光瞟了她一眼,便点头笑道:“好吧,客随主便,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李小艳便搀扶着他来到早已安排好的房间,并随手关好门。
显然房间是经过了精心布置的,水曲柳制成的拼花地板,铺着大幅的红色暗花地毯,一张宽大的双人席梦思床上,放着叠得整齐用白色被套套着的被子。
何伟光一走进房间,一双眼睛便兴奋得发红,那10只短而粗胖的手指竟而不知不觉地抖动起来,说话的声音竟然也比平时短促,他说:“小艳,这地方真好,要不是公务在身,我真不想走了。”
李小艳就嘻嘻笑道:“您就别走了嘛,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何伟光只觉着心头微跳,呼吸急促,全身止不住地起了一种热潮,便双手用力抱住她,一张脸就凑了上去。
李小艳用力挣脱开,又不失礼貌地一笑道:“何行长,您是喝多了,我给您倒茶。”
“我喝的不多,心里可不糊涂。”他说着便抱住她要往床上放。
她说:“您可是县领导。”
他说:“是领导又怎么了,就和一般人不一样了?”
“当然不一样。当领导的思想境界都要比我们老百姓高,不然,还要领导做什么?”
“好好,我说不过你。”
“您别谦虚,我知道当领导的都会说。”
“我是说男人说不过女人,”他有些狡黠地眯缝起眼,看着她笑道,“有个故事,说的是公共汽车上,一喝醉酒的男人撞在女人身上,女人大怒,‘你三条腿还站不稳!’醉男摆摆手说:‘算啦,我……不和你吵,反正……你……横竖都是嘴,’……”
李小艳竟然眼里淌出了眼泪。
何伟光就慌了,忙说:“别,别哭,人家听见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
“不关你的事,是我命不好。”
“怎么命不好呢?能说给我听听吗?”
李小艳就哽咽着说:“我家里穷,我妈一连生了三个女儿,落下一身的病。我爸就种着那几亩薄田,您知道的,农村里人靠田土是变不来钱的,仅能糊住几张嘴,我两个妹妹要读书,都是要花钱的,我是长女,没办法,这才来这里当了服务员,还是个临时的。”
何伟光眼睛就盯着她看了好一会,问:“你是想找一份稳当些的工作,对吗?”
“我能够吗?光想有什么用!”
“当然能,”他说,“我们银行有个招待所,你若愿意,我就让你去当个服务员,月薪八百,好好干两年,再让你当个部门经理,一月拿个一千两千的,好吗?”
她立时转脸望他,两眼睁得大大的:“真的?”
“这能假吗?我说了就作数,这个权力,我现在还是有的。”他说,两眼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她便向他靠拢过来,就觉得他在她面前就是一座高高的山,就觉得自己有了依靠。也许这只是一个梦,可这梦来得实在太快,快得让她觉得不真实,那双亮亮的灯火般的眼睛,便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忽然,她脸晕红潮,闭了眼睛,在床上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