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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湖南安乡,在那一望无际的洞庭湖堤垸内,曾下放成千湖南师大附中等长沙中学的知识青年,三十多年过去了,这些青年忘不了这片土地,更忘不了这土地上的父老乡亲.经常三五成群回访安乡,凭着记忆中点点碎片去寻找心底渴望的情感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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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杨小凯口述:我的一生
沙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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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杨小凯口述:我的一生



杨小凯口述:我的一生
杨小凯/文   2004-7-27 12:18:45  阅读 1720 次

    我原名杨曦光,杨小凯是我的乳名,1978年以后重新起用的名字,1948年出生于吉林,从小在湖南长沙长大。我的祖父是个地主,在乡下开办学堂。他受过严格的儒家教育,清末的兴洋学运动中,他也进过洋学堂。我们的父辈从小也受过儒学教育,记得我上小学时,父亲就请姑爹在家里教我读《论语》。
    我的父母都是1938年参加革命的。我父亲原来是湖南省委的高级干部,他在1959年因支持彭德怀的观点,反对大跃进、公共食堂,就被打成右倾机会主义分子,那是1959年秋天的事情。当时我还很小,有天爸爸把我抱到窗边,亲切地对我说:“干部在上面机关里时间长了,对下面基层的情况不了解,所以要到下面去了解情况。”我看着窗外的一颗大枫树上的红叶,有点奇怪爸爸当时的态度为什么出人意外地温和。爸爸那些天情绪不好,常常和妈妈争论问题。三年后,我才知道爸爸1959年被打成右倾机会主义分子。爸爸告诉我那年1962年为他平了反,承认他们1959年的观点是正确的。
《中国向何处去?》
    1966年爆发了文化大革命,由于我父母都比较同情刘少奇的观点和彭德怀的观点,又被打成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在文革中我们就成了黑鬼的家庭,非常受歧视。当时我是长沙一中高一的学生,因为受歧视不能参加红卫兵,就参加了反对红卫兵的造反派。我参加的组织叫做“夺军权战斗队”,属于“省无联”组织。当时在学校里红卫兵和造反派的分歧就是红卫兵都是出身好的,造反派大多是出身不好的。所以在文革中我们就是支持造反派反对红卫兵,当时在高中的造反派主要反对的是“血统论”。在文革早期,群众可以自己组成组织,可以按自己的观点参加不同的组织。到了1967年,军方取缔群众组织,不准群众搞政治组织。1967年2月4日这一天,中央文革突然下令湖南省军区出动军队,镇压湖南的第一大造反组织“湘江风雷”,抓捕了上万人。这样造反派就和官方发生了冲突。当时我们的造反派组织“夺军权战斗队”也卷入了这场冲突,我被抓进了长沙市公安局看守所,关了两个多月。
    那一次被释放出来以后,我陆陆续续写了很多大字报,包括《中国城市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调查报告》、《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等等。1968年,我写了一篇大字报《中国向何处去?》,主张中国实行巴黎公社式的民主政体,这篇文章在当时产生了很大影响。当时湖南省革委会筹备小组的第二把手在看到了《中国向何处去?》以后,就连忙在当时的省级干部中打招呼,进行定性。很快,我的文章被报送到了中央文革。
    1968年1月24日晚上九点,有些领导人在北京人民大会堂湖南厅接见湖南省革命委员会筹备小组成员与湖南省一些造反派组织代表,就宣布镇压湖南的一个名为“省无联”的造反组织问题,做了一些很严肃、语气很重的讲话与指示。在接见中,康生几次点到了“一中的杨曦光”与《中国向何处去?》一文,说那是“反革命的‘战马悲呜’”。康还断言说:“我有一个感觉,他(指我)的理论,绝不是中学生,甚至不是大学生写的,他的背后有反革命黑手!”江青说得更直接:“那个什么‘夺军权战斗队’,让它见鬼去吧!”几天以后我就被“钦点”抓进监狱,关在长沙市公安局左家塘看守所。
    我在看守所被关押了一年多,到了1969年秋天,我在10月份从拘留转为正式逮捕。不久,在11月一个晴朗的冬日,我被以反革命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押送到岳阳洞庭湖边的建新劳改农场进行劳动改造,直到1978年初刑满释放。
十年铁窗
    《中国向何处去?》这篇文章不光使我自己身陷囹圄,而且也给我的家庭带来巨大灾难。康生在1968年1月24日指示中说,省无联的《中国向何处去?》、《我们的纲领》、《关于当前形势的决议》不是中学生写得出来的,也不是大学生写得出来的,后面一定有黑手操纵,要揪出这些学生后面摇鹅毛扇子的陈老师。我母亲正好也姓陈,在康生那个指示传到长沙后,她被多次批斗,手被用墨汁涂黑并被强迫跪着示众。涂黑的手象征着“黑手”。她受尽侮辱后,不堪羞辱而悬梁自缢。我母亲被逼自杀后,我两个妹妹就没有了家,我父亲被关在“毛泽东思想学习班”,一个妹妹下放到湖南西部的山区,另一个妹妹跑到山西去投靠亲戚,哥哥也被开除公职赶到乡下去了。
    在左家塘看守所关押的一年半时间里,我找了位教师学英文,找了位电机工程师学电机,找了位机械工程师学机械制图。我还读《世界通史》,马克思的《资本论》,和一本叫《毛泽东思想万岁》的书。我向同时被关押的一位陈老师借了《资本论》,这样我就在左家塘读完了厚厚的三卷《资本论》。《资本论》最初给我的印象相当好,学术味道浓得多。等我看完第一、二卷后,我却发现劳动价值论忽略了决定价值的另一个重要因素——使用价值。很多年后我才知道马克思称为使用价值的概念在当代经济学中叫做效用。但我相当喜欢马克思对亚当•斯密的分工论的发挥。看完《资本论》,我不知为什么心中期望未来的我成为一个经济学家。我有了三个念头,一个是把使用价值在价值论中的重要性搞清,第二个是把分工问题糅合到价值理论去,第三个是把价值理论数学化。后来我在劳改队沿着这个思路写了一本经济学笔记。好多年后我才发觉,这些思想早就在现代经济学中变成高明得多的理论了。把经济理论数学化的观点,我最早是在北京大学的一张大字报上看到的。那时另一张刺激我的大字报是关于中国已形成特权阶层,需要用马克思的经济分析方法重新分析中国社会。那个刺激是我后来写《中国向何处去?》的思想起点。
    坐牢以后,我的政治哲学已经和写《中国向何处去?》时非常不同。写那篇文章时,我有对理想主义的追求,我认为民主政体应该是民选的,而坐牢的时候我已完全没有理想主义了。我相信人判断自己所追求的价值标准会随历史而变化,所以历史会怎么发展远比理想的目标更重要。以前我关心的问题是“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这个世界应该怎样”,在监狱里我问的却是:“这个世界会怎样发展”。最坏的事也许就发生在我们一生的时间内,因此关于好坏是非的主观判断没有任何意义,如何适应环境生存下去才是重要的事情。
    在监狱里我学了一些数学,想着用数学来重新想价值理论,想着把当时能够看到的一些马克思的和古典的关于分工的思想数学化,然后慢慢就有了一些想法。由于当时自己也不相信官方的政治经济学,也没有西方的新古典经济学的训练,所以比较自由,在那种与世隔绝的状态中就有可能出现一些新思想。在劳改队,我自己推导出“戈森第二定律”(每一块钱的边际效用相等)、层级理论、纳什议价模型以及劳动分工理论,我以为这些都是自己的伟大发现,但当我能看到更多书时,才发现这些思想早就被西方经济学家发展成数学模型。不过,可庆幸的是,这些是自己想出来的东西,“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英雄之一了!
    我这十年的经历都写在了牛津大学出版社1997年出版的《牛鬼蛇神录》一书中。
牛刀小试
    1978年4月刑满释放以后,我回到了长沙,由于没有单位敢接收我这个《中国向何处去?》的作者,我就在父亲的家里待了一年,这一年在湖南大学数学系旁听了一年的数学课,这些旁听都是由湖南大学刚复职的一些右派教授安排的。这时候,我开始重用乳名杨小凯。后来,我就在邵阳的湖南新华印刷二厂做了半年的校对工人。
    1979年我报考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所硕士生,但因为“反革命历史”,被拒绝参加考试。1980年我又再次报考,在当时的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于光远的帮助下,终于获得参加数量经济学考试的机会,通过考试后被录取为实习研究员,开始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数量经济和技术经济研究所工作了近两年。
    从1979年到1982年,我很系统地学了新古典经济学,当时经常到一些大学去听课,到北京图书馆去借书,也参加过计量经济学的培训班,学一些系统论、信息论、控制理论、运筹学的东西,作一些计量经济学的研究,计算一些影子价格,翻译了一本经济控制论的教材,出版了《经济控制论初步》和《数理经济学基础》,大概是中级微观经济学的水平,当时还很新。后来我碰到很多人到国外去读书,都说当时他们在国内对西方经济学的主要了解就是看我的这两本书。
    到了1982年,我被武汉大学聘为讲师,在武汉大学工作了一年半,教授数理经济学和经济控制论课程。这一段时间我又出版了《经济控制理论》和《数理经济学基础》,同时我开始准备出国留学。由于我的这几本书中的一些计量经济模型引起当时在武汉大学访问的普林斯顿大学教授邹至庄老师的注意,在邹教授的帮助下,1983年我被普林斯顿大学经济系录取为博士研究生。出国的时候,由于我还没有被平反,出国政审通不过,这个时候还是靠邹志庄教授的帮助,他写信给领导人,希望得到帮助。后来这封信被转到了武汉大学当时的校长刘道玉那里,请他办理。结果刘道玉校长批准了让我出国的手续。1983年我就到了普林斯顿大学。
同时,在有关领导“杨曦光的问题要由法院依法处理”的批示下,最高法院即责成湖南省高级法院重新审理我的“反革命”问题。到了1983年,湖南省高级法院审判委员会一致认为:《中国向何处去?》“属于思想认识问题,不具有反革命目的,不构成犯罪。椐此,原一审、二审定性判处不当,均应予以撤消,对杨曦光宣告无罪。”

潜龙腾渊
    我的劳动分工理论初步形成是在我坐监狱的时候,真正成熟还是在普林斯顿读博士学位的时候。读博士的时候,有两年的课程学习时间,这两年我就慢慢比较主流学派的思想和我的想法的差别。在北京的两年我基本上是把自己想的东西放在一边,去系统地学习新古典经济学。新古典经济学的很多东西都是那两年学的。到普林斯顿以后,学习的一些课程我原来在国内都教过,因此就把新古典的思想和我的思想去比较,看看到底有没有差别,看看我想过的那些东西哪些有价值、哪些没有价值,比如我原来在监狱里用数学自己推导出戈森第二定理,当时认为这是一个发现,一出监狱就发现在100年前人家就知道了。层级理论、纳什议价模型我都在监狱里想过,在我的《经济控制论初步》中都把这些理论写了进去。我发觉有很多问题我想的不如人家,比如后来我就发现纳什创建的议价模型比我想的好多了,我就放弃了。不过这对我也有一个鼓励:别人想过的很多东西我也想得出来,这就是所谓的英雄所见略同。
    读的书多了就发觉要有所创新很难。人都是很类似的,你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我刚去美国就是这种感觉。我是一个新想法比较多的人,以后看的东西比较多了,发现很多所谓新想法其实几百年前就有人想过。慢慢看过他们的东西,自己的想法原来一点都不新。不过我的运气还好,读了很多书以后,最后比较下来发现我想过的有些东西还没有被别人想到,这就是劳动分工理论的均衡模型,后来这就变成了我的博士论文。
    1987年我的论文通过答辩,之后我去了耶鲁大学经济增长中心做了一年的博士后。一年以后我到澳大利亚莫纳什大学经济系教书。1989年升任高级讲师,1992年成为正教授,1993年当选为澳洲社会科学院院士,2000年升任讲座教授。这些年来,虽然我一直在莫纳什大学教书,但是每年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美国、香港、台湾作客座教授。从1998年开始回国的时间也比较多了,并担任北京大学和复旦大学的客座教授。  
    (本文系本报记者肖瑞、李利明2003年采访杨小凯时,根据其口述整理而成,编辑时有所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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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7/27 16:29:24
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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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势造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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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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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杨曦光这个名字就能引起你对文革的许多回忆,我在长沙一中亲眼看过他的大字报<<中国向何处去?>>,也听到过许多人对他与他爸爸妈妈的评议.把<<中国向何处去?>>定性为反革命炮打三红的文章是官方的事,私底下都特别佩服杨曦光的才华,认定此人有机会走正路将会前途无量.40年后的今天看到沙阳转贴的这篇文章,才知道杨曦光坎坷的一生终亍出了头,而且功名不凡.

祝愿杨曦光一生平安!取得更大成功!

谢谢沙阳转贴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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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7/27 23:03:46
沙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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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愿杨曦光一生平安!取得更大成功!

杨曦光去世已经几年了,很可惜的人才,国际知名的经济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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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7/27 23:13:24
马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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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境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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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乡农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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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曦光可惜英年早逝,不然诺贝尔奖也份的。

他的“中国向何处去”不但连累了家人和兄弟姐妹,

连兴隆的百超兄就差点连农村也下不成,有个同学更惨甚至被下到白泥湖劳教。

    杨未能说出在长沙东躲西藏,跑到了23中躲避的那段往事,实感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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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岭采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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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逝者杨小凯

作者:赵凌 来源:南方周末 时间: 2004-07-15 17:53:46

  杨小凯的离去意味着平淡世界里一个罕见传奇的终结。

  他坐过十年冤狱却自学成才;他没有上过大学却创立了国际性学派;他研究科学晚年却信奉基督。

杨小凯带着坎坷的历史离开了人间,同时带走了他那可贵的批判精神——这一精神贯穿了他不长的一生——而这恰恰是留下的人们最为想念的财富。

  这是一个悲伤的瞬间。77日清晨749分,世界著名华人经济学家杨小凯因肺癌医治无效,在澳大利亚墨尔本家中平静离世,终年55岁。

弥留之际,杨小凯托夫人传达对国内朋友的最后谢意。他说:“谢谢大家,我们会在天国相见。”这位被公认最有可能问鼎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华裔教授,以一个虔诚基督徒的方式向世界作了最后的道别。

少年无畏

  17岁,他的思想开始超越当时的派性争执,转向对中国政治和社会的深层思考。杨小凯本名杨曦光,小凯是他的乳名。两个名字代表了他两段不同的人生际遇。1978年以前,杨曦光这个名字饱含苦难与奋斗的传奇色彩,和中国当代历史纠葛缠绕。

  1948年,杨曦光出生于吉林省,之后一直在湖南长沙长大。他高干子弟的身份常常不为人知,在长沙一中那个高干子女云集的地方,杨曦光腼腆孤独,气质独特。他的父亲当时是湖南省委的高级干部。

  1966文革爆发,杨父因同情刘少奇和彭德怀的政治观点而被打成反革命分子,这使得整个家庭受尽磨难。

  1966年底,杨曦光参与了为被打成反革命的工人造反派平反的活动。时年17岁的中学生杨曦光在大肆捕人之际,面对街道上寒光闪闪的刺刀和冷枪,公开张贴大字报、撒传单。他因此被投入长沙市公安局看守所。

  两个月的羁押生活,加深了杨曦光对政治的体悟。他的思想开始超越当时的派性争执,转向对中国政治和社会的深层思考。

  自看守所释放后,杨曦光写出了一批文章,其中以《中国向何处去?》最为轰动。这篇文章主张中国实行巴黎公社式的民主政体。

  1968年,20岁的杨曦光前往湖南省湘乡县和宁乡县下乡调查农村社会情况。那次下乡的另一个原因是避难。当时,《中国向何处去?》的油印稿不慎外传,已有对他不利的消息传来。

  带着对社会的新印象回到长沙时,同学告诉他:康生等人在接见湖南各派代表和湖南省革命委员会筹备小组负责人时严厉批判了《中国向何处去?》,并宣布该文“实质是极右”,杨曦光是“反革命”。康生还说这种文章不是一个中学生能写出来,也不是大学生能写出来的,后面定有黑手。

  从那天起,杨曦光开始了一个月的逃亡生活。他白天在住所看书,夜里带着眼镜、口罩、帽子,在街上用手电照着看大字报。

  很快,在武汉他就被人检举,由当时的长沙市公安局军管会派人押回湖南。在回长沙的路上,杨曦光看到四处贴着林彪的口号:杀、杀、杀,杀出一个红彤彤的新世界。

  他被关押在长沙市公安局左家塘看守所,这个看守所因大门外的一口水塘而得名,是当时长沙最大的关押未定罪人犯的看守所之一。“从那天起,我就从中国社会的上层进入中国社会的最底层,湖南省委大院内的小洋房和一切上层优裕的环境不再与我有缘。”他后来在回忆文章里写道。

  在左家塘看守所关押近一年后,196911月,杨曦光以反革命罪被判处十年徒刑,押往洞庭湖畔的岳阳建新劳改农场服刑

“那是个阴冷的冬日,我抱着背包和行李踏出九号的牢门,就踩在那看似寒彻入骨的走廊的水泥地上。走进二十三号那厚厚的牢门,我仍感到南方那带有潮气的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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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上)                                       铁窗十年

  那个时代的监狱里充满了各式各样的知识分子,他们成为杨曦光黑暗岁月中一团团温暖的光。

  杨曦光在狱中开始了人生中最为漫长而黑暗的日子。最初的时间里,他狂躁而痛苦,想到漫漫十年铁窗,他绝望至极。在判决下来的当天他甚至想到过越狱。

  冷静最终克服了绝望,只有高中学问的杨曦光暗自选择知识作为自己十年的主要生活内容。幸运的是,那个时代的监狱里充满了各式各样的知识分子,他们学富五车却皆因政治问题入狱。在艰苦繁重的劳动之余,杨曦光拜当时关在牢里的二十几位教授、工程师为师——他们成为杨曦光黑暗岁月中一团团温暖的光。

  “一个从四号转到九号来的扒手告诉我,有位姓陈的老师每天都在钻研英文和数学。他有四卷毛泽东选集英文版,他每天都在用英文朗读毛选,他还在钻研他的本行数学。这位扒手告诉我,陈老师还有三卷《资本论》。”

  杨曦光最终与这位陈老师成为忘年之交。读罢《资本论》,杨曦光“心中期望未来的我成为一个经济学家”。他当时有三个想法,一是把使用价值在价值论中的重要性搞清,二是把分工问题融合到价值理论中去,三是把价值理论数学化。

  在监狱里,杨曦光还拜师学习了英语、机械、经济和数学。与生俱来的质疑精神和个人经历使他并不相信流行的政治经济学,在没有西方新古典经济学的训练之下,他开始了与世隔绝中的自由思考。

  在狱中,杨曦光自己推导出了戈森第二定律、层级理论、纳什议价模型以及劳动分工理论。“我以为这些都是自己的伟大发现,但当我能看到更多书时,才发现这些思想早就被西方经济学家发展成数学模型。

  不过庆幸的是,这些是自己想出来的东西,也算英雄所见略同。“

  牢狱经历使杨曦光发生巨大转变。他日后说,“以前我会思考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这世界应该怎样。在监狱我想的是:这个世界究竟会怎样发展?”

  在长达十年的监禁生活里,杨曦光做了五六十本读书笔记,还有一个电影文学剧本。这些材料中包含很多与当时主流意识形态不相容的东西。狱友曾爱斌一直帮他深藏在监狱的木工房里。

  1976年,杨曦光的妹妹杨晖来建新农场看望哥哥。离开时,那位叫曾爱斌的狱友冒着冬天的寒风和被干部发现的危险在雪地里跑了四五里路,跑得全身透湿,在去岳阳的公路上追上了等车的杨晖,像传递圣经一样把那一大包材料交给了她。

杨曦光出狱时曾爱斌还未满刑,他给杨做了个精致的木盒子作为纪念,外面看上去是本大书,里面可以装笔记本。大盒子正面刻着英文单词:Forward(前进)。

锋芒再露

  十年的苦难没有让杨小凯变得偏执和自闭。对于孤独,杨小凯处之泰然。

  19784月,杨曦光刑满释放时已是而立之年。走出劳改农场的路上,杨曦光心情复杂:心中充满着对未来的向往和不安。但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我一定不能让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种种动人心魄的故事消失在黑暗中,因为我的魂永远与这些被囚禁的精灵在一起。

  杨曦光出狱后,没有一个单位敢录用这位著名反动文章的作者。他在父亲家闲居了一年。这一年,他在湖南大学数学系旁听了不少课。这些旁听都是由湖南大学刚复职的一些教授安排的。

  也是在这一年,他决定埋葬“杨曦光”,同时埋葬那段苦难的历史。他恢复使用乳名“杨小凯”。

  改名后不久,杨小凯找到工作,在湖南新华印刷二厂当校对工。

  1979年杨小凯报考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学实习研究员,但因其历史,被拒绝参加考试。1980年他再次报考,在当时的社会科学院副院长于光远的帮助下,他终于获得参加数量经济学考试的机会,后被录取为实习研究员。 1981年的冬天,正在准备研究生毕业论文的徐滇庆在国家计委信息中心认识了杨小凯。每到半夜时分,当我离开机房的时候总看见还有一个人在那里忙碌,他就是杨小凯。当我得知他正在撰写经济控制论,不由得大吃一惊。我是自控专业出身,尚且没有勇气来写经济控制论,而小凯连大学都没有上过。

  徐滇庆说,在他所见者中,杨小凯几乎是智商最高的一个。而且,十年的苦难没有让杨小凯变得偏执和自闭。他穿着朴素,总是一副谦和的笑脸。

  杨小凯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数量经济研究所美其名曰“工作”了两年,实际上在那个地方没有人瞧得起他,也没有人管他,他被迫独来独往。

  “小凯被单位安排在二环路的一栋宿舍中,房子很小,堆满了数量所的杂物,栖身之处就是一个角落,除了一张床和一张小桌子之外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徐滇庆回忆。可杨小凯却处之泰然,他总说,这里比监狱条件好多了。就是在这里,孤独的杨小凯出版了《经济控制论初步》的专著,并发表了若干关于经济体制改革和其他经济问题的文章。

  尽管杨小凯展示了他过人的才华,但由于没有正规文凭,社科院仍不能正式安排他的工作。1982年,杨小凯被武汉大学聘为助教,教授数理经济学课程。

  那一年,徐滇庆留在华中工学院任教。同在武昌,他曾多次骑车去武汉大学看望杨小凯。那时,杨小凯已经结婚,妻子小娟是一位善良的普通工人,两人感情深厚。杨小凯的宿舍被校方安排在水房隔壁的小屋里,又脏又湿。双人床是用木板拼凑的,惟一的家当就是两个粉色皮箱——那是结婚时别人送的。

  徐滇庆几乎一直为自己老友的前半生感到委屈,“我们这些研究生被第一批授予硕士,第一批提拔讲师,第一批涨工资。可是这些第一批中都没有小凯。他的才华远远超越了我们,我很为他抱不平。可是杨小凯只是淡淡一笑。”

  在武汉大学期间,杨小凯出版完成了《数理经济学基础》和《经济控制理论》两本著作。他估计的一些计量经济模型未能在国内引起反响,却获得了当时来武大访问的普林斯顿大学教授邹至庄的注意。

1983年,在邹的安排下,杨小凯被普林斯顿大学经济系录取为博士研究生。伴随杨小凯十几年的厄运在这一年才算最终结束。他没有选择学成回国,从此永远留在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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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上)                                             学者生涯

  他的言说中透露着大量的政治智慧,也渗透着他对中国命运的深切关注。

  在故土一直无法过上合时宜生活的杨小凯,在随后的岁月中,在远离家园的地方,命运给了他20年的顺境补偿。

  在普林斯顿这所世界名校,杨小凯如鱼得水。他师从国际贸易方面的顶尖学者迪克西特(Dixit)、格罗斯曼(Grossmm),并于1988年获得博士学位。随后杨小凯到澳大利亚莫纳什大学任教,未及一年由讲师跃升为高级讲师,1992年被聘为教授。从获得博士学位到正教授,杨小凯只用了4年时间,并最终当选为澳大利亚国家科学院院士。

  杨小凯的出现使国际社会开始重新评价华人经济学者的分量。就全球华人经济学家而言,对中国的政治变迁和经济改革有切身体验和真知灼见者,是少数;能对现代经济学作出理论性贡献或挑战现有理论体系者,是极少数;而同时具备这两者者,更是凤毛麟角。而杨小凯,就是这样一个人。

  关于杨小凯的经济学贡献,广为人知的是:他为亚当·斯密为代表的古典经济学关于劳动分工是经济发展和增长的原动力这一伟大洞见,提供了微观机制和数学框架。另一个伟大成就是成功地创立了一个挑战新古典经济学的崭新学派——“新兴古典经济学”,又称“超边际经济学”。

  在他离世后,连一向自负的经济学怪才张五常都由衷感叹:“只有上帝知道,如果小凯没有坐牢十年,老早就有像我那种求学的际遇,他在经济学的成就会是怎样的。拿个诺贝尔奖不会困难吧。”

  有人分析,杨小凯思想伟大之处还在于其有着强烈的处境意识,即中国的历史和现实是他理论的真实背景。正如国际知名学者杰弗瑞·萨克斯所言:毫无疑问,杨小凯也是研究其祖国——中国社会转型问题最深刻而无畏的分析家之一。

  杨小凯并非一个纯粹的经济学者,在他的言说中透露着大量的政治智慧,也渗透着他对中国命运的深切关注。他始终关注着中国的政治经济变迁并提出了众多观点,如开放户籍制度、破除行业垄断、允许土地自由流转等等。

  1980年代在普林斯顿大学一起读书的一位密友说,当时我对小凯的感觉是,他决心远离中国政治,潜心研究学问,但后来我发现最初的感觉是错的。小凯仍然十分关心中国向何处去

  “我渐渐发觉他从不回避当代中国面临的许多经济问题和政治问题。他的有些观点会引起很多争论,甚至误解,并受到不公正的对待,但他从不轻易放弃自己的观点,除非被证明是错误的。”他的老友,著名经济学家文贯中说。

  当中国国内对“后发优势”津津乐道之时,杨小凯却浇下冷水。他一语惊人地提出“后发劣势”的假说。说:“中国就是模仿技术、模仿工业化模式,不模仿制度。这样的话,就会形成后发劣势。你光模仿技术,就等于你造了许多汽车而没有建高速公路,制度就是高速公路。”

  他说:“经济改革只是宪政改革的一部分,如果忽略或回避经济改革与宪政改革之间的关系,落后国家期望经济改革得到的‘后发优势’最终将成为‘后发劣势’。”

在杨小凯去世后,一位学术上的死对头放下多年的骄傲对他作了一番真诚的评价:其一,小凯是我遇到过的最有预感天分的中国学子;其二,他知道什么是重要的思想。聪明才智之士不少,博学多识之辈也不难求,但预感好,知道什么重要,则要靠天赋,要学也学不来。

平静离去

  他的基督教信仰依然和他的学术主张相关。

  2001年,正当杨小凯意气风发之时,他被确诊为肺癌晚期。

  这对杨小凯是个相当致命的打击——他在平静命运里刚刚想做些事情。

  杨小凯因此开始笃信基督,每日祷告。在一些场合,他平静讲述了自己信仰基督教的心路历程。杨小凯第一次接触到基督教是在监狱。那时候,有个狱友是个被判了十年刑的基督教徒,“他的行为使我非常感动:他尽量帮助别人,每天早晨祷告,在迫害面前一点也没有害怕、恐惧,他在被判刑之前还为我们祷告。他说,是上帝让他去承受苦难。”

  而杨小凯的基督教信仰依然与他的学术主张相关。

  “哪些行为可以接受,哪些不可以接受,这就是从宗教和意识形态来的,而不是从经济基础来的。是这种意识形态决定整个制度、人与人的关系,然后就再决定一个国家的经济表现。”

  200212月,杨小凯的身体出现奇迹。他不仅能够运动自如,打网球玩帆船,更奇怪的是,体内的肿瘤不见了。瘤子是靠祷告消失的。

  这就是一个见证。当然,你可能说是碰巧了。但我的这一段精神上的灵魂生活绝对是真的。“杨小凯这样解释信仰的灵性。

  在努力抗争了几个月后,杨小凯最终还是虚弱地走了。

  杨小凯从不吸烟,却患上肺癌。有人认为这恐怕是十年牢狱种下的病根。

  杨小凯走后,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悼念和惋惜,包括那些学术上的“冲突者”。一位在学术场上和杨小凯常常剑拔弩张的知名学者说,“他的学术生涯只有二十年:满是火花的二十年。小凯不枉此生。”

  2002年春节,杨小凯自澳洲向国内朋友发来新年寄语。他用英语写道:愿上帝保佑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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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7/28 11:32:51
马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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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当中国国内对“后发优势”津津乐道之时,杨小凯却浇下冷水。他一语惊人地提出“后发劣势”的假说。说:“中国就是模仿技术、模仿工业化模式,不模仿制度。这样的话,就会形成后发劣势。你光模仿技术,就等于你造了许多汽车而没有建高速公路,制度就是高速公路。”

   一语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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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7/28 16:0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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