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的春耕时节,学校组织我们高三同学去河西望城县大湖公社搞一个星期的春耕支援和访贫问苦。
那天,阴沉沉的天空刮着麻风细雨,北风也在呼啸着。其他路人连鬼影子都冒看见一个!湘江大堤上只有我们一百多号人在冒着麻风细雨急匆匆地向前赶着;大家顶着肆虐的北风,背着沉重的行囊,在泥泞的大堤上艰难地走着……
我们班的同学是分配到大湖公社东马大队的几个生产队里;从早上8:00出发一直走到了下午2:00还没有到达目的地。肚子老早就已经饿得咕噜咕噜直叫啦!
东马大队的几个生产队是分布在一条山冲的田坝里。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一位大队干部带路把男女同学依次慢慢的安排进队,被安排了的同学就被住户热情地迎进屋里吃起早已准备好的饭菜来啦!
时间快3:00了,我们剩下的人饥肠漉漉的来到一座蛮大房子的前面,这人家准备安排5个男同学住。大队干部喊了半天门没人答应,他一摸门上一把锁,这才知道他家里没有人在!
我,癞子,糍粑,交瓜,恐龙,王矮子,老旦还有王老师还没有被分下去;饥饿和寒冷一阵阵袭来,大家都不耐烦的摇了头,只好等啦……
这位大队干部等啊等的也不耐烦了,就对我们说:“里面进去一点点还要安排三位同志。哪三位同志去?我先带你们去。我出来后再到这里来,他就可能回来啦!”
“从这里进去还有好远?”糍粑问:
“那还有一里多路,还要翻过那个山坡,还要……”大队干部把手向那远处一指,看样子他同样没有吃中饭,肚子恐怕也饿得咕咕地叫啦。
“我们就在这家等,不走啦!”糍粑,交瓜,恐龙,王矮子,老旦几个人听到一个拖长的“还有……”时真是齐刷刷地把这句话同时吼了出来。
“也好,也好!”大队干部边说边带着我,癞子和王老师飞快地往田坝里走去……
我们去的那家人家却是全大队生活条件最好的富裕户。男当家的是队上的保管员,女的是裁缝师傅。餐餐有小鱼小虾,炒蛋蒸蛋呀什么的,白花花的大米饭可以随便吃。
他们五个人住的是贫农小组长家。贫农小组长家房屋大是大,生活条件却很差。他30多岁年纪,脸上不时露出那狡猾样子,女人去年因病去世,目前带着一个13岁的儿子艰难度日!
第三天晚上,我们去了他家里进行访贫问苦;原来他家的生活是全大队最苦的。
开会前,大家在调侃糍粑……
我们下乡的伙食是搭在住户家的;和他们同吃同住同劳动。用当时时髦的语言说是:“和贫下中农‘三同’。”
这位贫农小组长家庭条件极差加上人又狡猾,搭伙食的每人每餐半斤米都被他餐餐煮得稀稀的,菜也没有什么菜,每人仅仅每餐吃了二小碗“饭”后锅子里就只剩一点点啦!剩下的一点点饭他儿子就拿了去喂一只瘦小的小猪崽……
五个人都是在半饥饿状态下度过了每一天。听我说我们那里生活好得很时,五个人好后悔那天大不该不走了,住到了小气鬼似的贫农小组长家里。那贫农小组长等饭只剩一点点时就会大言不惭地不停地喊:“交瓜,吃啊,糍粑吃啊……”他好象完全掌握了大家的心理,知道大家根本不会去装那一点点饭的。
就在今天晚饭时,那狡猾的贫农小组长又看看大家吃了二小碗“饭”以后,又喊了起来:“恐龙,吃啊,糍粑吃啊……”
糍粑老兄今天实在是饿得不得了啦!他豁出去啦!面子也不要啦!他浑然不知地把锅子里那剩下的一点点饭来了个底朝空!
小男孩在洗碗时望了望那空空如也的饭锅。
“爷呃,爷呃!猪吃的没有啦……”
哈哈哈,我们就把这句话换了一个方式说出来,那就是:
糍粑把猪吃的都吃掉啦!
这年9月,我们班的癞子,糍粑,王矮子,老旦,象牙,安二,红儿,玳瑁等十几位同学都被下放到靖县当了知青。
农村的生活还是那么的苦不堪言。每当大家饿的时候,这句精辟的词语又跟在糍粑的身后:
“糍粑,你把猪吃的都吃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