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邓鹏先生在发言)
一场关于知青历史文本的讨论
18日,知青文集《无声的群落》组稿负责人、美国历史学家邓鹏(重庆知青)和《无声的群落》另一组稿负责人刘定强君(重庆知青)莅临长沙,由于两位来得突然,只有很少几位得到消息的网友闻讯赶到两位下榻的酒店,大家围绕知青历史问题认知举行了一个临时研讨会。与会者虽少,却围绕知青历史认知话题碰撞出熠熠生辉的思想火花。
我采撷了几个镜头,希望与大家分享。涉及的发言只是根据记忆整理出的片断大意,不是原话,错误之处,请与会的网友斧正。
邓鹏:
我在美国从事欧美历史的研究与教学,并不是研究中国近现代历史的。但是作为一名老知青,我一直关心知青的历史话题。我看过国内不少有关知青的文本,包括梁晓声、叶辛等等知青作家的作品,我在敬佩他们的同时,内心也有一个令我遗憾的认识,那就是:知青的宏大叙事淹没了知青的私人叙事,高于生活的罗曼蒂克描写掩盖了知青苦痛的、原始的真相。无疑,后人们仅仅根据这些,是难以得出关于知青的真实全面的认知的。作为一名从知青群落走出的历史研究者,我深感我们自己有必要给历史留下真实的声音。为此,我和一些知青朋友采访编辑了这本知青自己的私人叙事文本《无声的群落》。在知青这个群体中,我感到文革之前下放的知青是更为值得关注的,他们的经历更悲壮、更曲折。如果说文革和文革后的知青有梁晓声、叶辛等一大批代言人发出的声音,那么,文革前特别是63、64年的知青则显得默默无闻,他们成了“无声的群落”。所以,我们采访编辑的这部《无声的群落》,就是以文革之前下放的知青为主要叙述对象的。这次到湖南,就是希望把湖南知青朋友们的优秀叙事收集编辑到这部书中。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帮助,并就知青历史认知问题提出宝贵意见。
刘定强:
《无声的群落》的组稿和联系出版经历了一个十分艰苦的过程。邓蓬和我们先后联系了北京、香港、重庆等许多家出版社,都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被婉拒。最后终于由重庆出版社出版了。结果,该书很快发行一空。现在,出版社希望增加内容,再出续集,到湖南来,就是希望在组稿等方面得到湖南知青朋友们的帮助。
师嫣:
我是在湖南工作的重庆知青,非常高兴在长沙见到重庆老乡。很巧,湖南知青网恰好也有一个想法,把每年的精华帖子依年次编辑成年鉴式的文集。前不久刚刚成立了一个编辑班子,网友们推荐我担任编辑班子的负责人。我们的靖县知青也在编辑自己的文集。很希望你们的到来,为我们依照一条怎样的思路编辑这本文集带来启发。湖南知青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团队,也是一个团队精神极强的集体,建网一年多来,积累了不少人气和大量感人的帖子。足够你们编一本湖南专辑,你们所需要的文稿甚至发行上的帮助,我相信都是不成问题的。因此,这些具体问题是无须详加讨论的。我倒是希望听听你们在知青历史认知上的一些高见。如:如何看待宏大叙事与私人叙事、知青精神等问题。我们是否可以作一些探讨,以求得一个大家认可的认识。
邓鹏:
我个人认为,关于知青的历史认知和知青精神问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只要你的感受是真实的,你的表述是真实的,就应得到尊重。
笨笨牛:
是的,我们应该提倡尊重个人的表达。近年来,一些网坛流行一种霸王作风,动不动就打棍子,扣帽子,客观上在知青中造成了分裂的因素,影响很不好。我们反对人为地在知青中划圈子,分派系。希望能够在一个和谐的平台上进行平等的、民主的交流。
草根思者:
关于知青下放地的阶级斗争,在不同的乡村,有着不同的情况。我所下的地方,贫穷偏远劳力少,知青在这里面临的主要不是阶级斗争,而是贫穷、艰苦和漫漫无期的出头之日。许多知青在那里一去就是十多年。为了争取回城,一些知青甚至采用了服食麻黄素摧残自己身体的办法,取得病退回城的机会。(邓蓬:很是巧啊,我们那里的知青也有靠吃麻黄素回城的。)不同地点的知青,有着不同的细节感受,但是原则上是一致的,就是那场运动改变了千万知青的命运。它是逆历史发展而动,逆人的发展而动的。
永生:
确实,和大家一样,我对那场改变了千万知青命运的运动也是否定的。但是当地父老乡亲给与我的帮助,我却是不能忘记的。我是浏阳知青,1977年国家恢复高考的时候,是乡亲们的热情鼓励,并且提供种种条件,才使得我鼓起勇气参加了高考,从新踏入学校的大门。至今,我不能忘记浏阳的乡亲。
犟牛:
我对那场运动持批判的态度,但是对于下放地的乡亲,我们确实是有感情的。我们靖县知青文集的编辑,就是本着尊重个人表达的原则,不搞人为的圈子。
文斗:
邓刘两位先生以治史的原则编辑涉及全国各地知青的文集,值得肯定。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可否以历史重大事件为脉络组编一些稿件,反映知青在各个重大历史事件中的情况和他们的心路历程,这样,势必增加文集的份量,也便于读者对知青历史的了解,增加可读性。
燕归来:
我恳切提请《无声的群落》关注女知青的叙事。女知青是知青群体中一个更为弱小、而经历更为悲惨曲折的一个群体。在那个年代,许多女知青遭受隐藏在黑幕下的摧残,许多女知青为了生计或者为了离开绝望之地不得不仓促嫁人,她们的发展空间被剥夺,她们的命运被无情改写。我希望知青的叙事不能忘记她们。
邓鹏:
关于女知青,我们在采访过程中已经有过深刻的感触。但是,由于一些隐私不便公开,我们也遇到难题。我们将在尊重个人意愿的前提下,争取更多地关注女知青这一块。
80个知青娃:
关于知青的叙事,我常常听到社会上有一些不以为然的说法。一些人认为:相比其他人群的苦难,你们知青的苦难又算得了什么呢?有必要这样一说再说吗?邓蓬老师是从事历史研究的,我希望能听听您在这个问题上的看法。
邓鹏:
确实,相比民族的苦难,相比我们父辈的苦难,知青的苦难不过是冰山一角。可是,历史是要有人说有人写的,一个民族的苦难也是通过不同人群的诉说集中体现出来的。如果没有一个一个具体人群的叙述,那么,所谓国家的苦难、民族的苦难就是一句空话。
笨笨牛:
非常欢迎两位的到来。天下知青是一家,对于你们的工作,我们将给与力所能及的帮助。
我也提请各位在编辑工作中注意维护知青的团结和整体概念。不要因为突出某一部分知青而造成对其他知青的贬损。我们不提倡在观念形态上划分集装箱知青和散装知青,不提倡把文革前知青和文革后知青化成几个圈圈。和你们重庆相反,湖南文革前知青不是无声的群落,相反,他们涌现大量优秀的人才,并且成为湖南知青中有声一族。而湖南文革后的知青反倒比较地默默无闻。在湖南,文革前和文革后的知青从来不分彼此,我们亲如一家,我们也本就是一家。我觉得,维护这样一种团结的气氛是十分重要的。
天下知青是一家,我希望大家多多往来,多多交流,谋求共识。
80个知青娃私语:
知青的曲折经历决不是一个可以忽略的问题,两千万知青关系着数千万个家庭和数亿与之相关的人口。庞大的知青一代是中国关键发展时期的一代人,他们本应起着承前启后,振兴民族的作用,而由于文革、上山下乡的长时期的耽误和荒废,导致这个在世界发展史上举足轻重的关键一代整体垮塌,这是导致中华民族在科技、教育、文化、国防、经济诸方面出现全面断层而久久落后于先进国家的根本原因之一。也是知青个人命运衰落的主要原因。只有站在民族发展和历史的高度,才能看清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