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囊

空山鸟语/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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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囊，是江永土话，意思是没长毛的卵子。光囊其实是江永县
白水公社圳景大队王家生产队一个十五、六岁少年的绰号，他的名
字我一直不知道，一直到他死，我也只知道他叫光囊！
光囊很聪明，眼睛明亮而忽闪，脸上总绽出无忧无虑的笑，
剃着一个圆光溜滑的光头，农民们爱开玩笑，而且说起话来没有遮
挡，我想这大概是人们叫他光囊的原故。
知识青年下农村，给农村带来了活力和许多新奇的东西。几乎
每个大队知青都有一个宣传队，圳景知青文艺宣传队最大特点就是
以乐器见长，知青个个都会一门乐器。每到晚饭后，或者农闲，知青
们会聚在一起排练，这时光囊总是围观者之一，
都是同龄人,又都有互相接触的热望，不多久光囊就与知青混熟
了，于是他提出向刘眯子和何达学吹笛子。我说过光囊很聪明，笛子
不需多久就学会了。他很得意，在吹奏时脸上洋溢的光彩令在旁边观
看的人都为之动容，因为他沉浸在乐音里的神情太有感染力。
我压根没想到,文化大革命会给湘南边陲的这位没文化的少年带
来厄运！
六七年五、六月，一场大屠杀袭卷湘南。一天上午王家、何家、
周家生产队的机械民兵，端着枪把三个队的地富反坏右和他们的儿女
（包括孙子辈，其实最小的二岁），都叫到禾塘里，然后宣布贫下中
农法院的公告：将他们全部判决死刑。
光囊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与其他老小26个人，被带到通往白水公社
的一个山丘被土枪射杀了！圳景的三个村落，都源于河北，其中有个
叫何立统的，身材魁梧，做农活真是一把手。执刑者用鸟枪射击数枪，
却没立即死去，身体在地下抽动，那个组织屠杀的人跑来连砍数刀，
才得毙命！
如今那山丘宁静而美丽，一条清澈的小河潺潺着绕过山丘，经过
那里的人们谁都不会想到：这里游荡着二十六条冤魂！
后来，我曾在半夜，掕着皮带几次经过那山丘，却从来没遇到什
么。我为什么要如此，到如今我也不得而知！
第二年我们返回江永时，已不见了光囊充满感染力的笑。他的死可
以说是无声无臭，没有引起任何震荡，因为他的全家已被斩光杀绝，大
概也没几个人记得他，他的确和我也并无多大干系，但我总是难以忘怀，
埋在心里已几十年。每当想起他，就会依稀浮出他直朴的笑靥，生出许
多唏嘘！

空山鸟语2007.6.18
晨写于荷花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