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心里烦得很,想找个僻静的地方静一静神,来到跑道边上一丛灌木荫影下,刚要坐下,听得有人说;“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哈哈,都他娘的神经了!”吓了一跳,谁这么胆大包天?仔细一看:原来是张志勇,正双手抱着双膝坐在阴荫下,跟专三班的一位同学说风凉话,卷起嘴唇露出那白牙冷笑哩。想到班里因他引起的争论,慌忙走开。这时天已冷了,便沿着跑道小跑。一直到凌晨两点,大喇叭里才宣布休息。
第二天,课间休息时间,许大杰陪着团委冯书记、孙主任来了我们教室,一进门冯书记就斜眼瞟了闫芝兰一眼,然后走到《生活园地》仔细看了张志勇的文章,又沿墙观看了两边墙上挂得众人所写的大字报,直到上课铃响了方才走出。我发现孙主任满脸的愠怒,狠狠地扫了张志勇一眼。下了课,老大哥靠在窗台上闷闷不乐,我看到众人都出去活动了,悄声问:“怎了?是不是因争论的事?”他转身向外瞅了一眼,叹了口气说;“本来运动就够多的了,占去了好多学习时间,想不到咱们班又多了这么件事,看来以后还得为这事争论不休,耽误学习时间。唉!咱们来这里不容易啊,学习时间多么宝贵?事情一惊动团委就闹大了,以后成天的就干这些事了,哪有时间学习?”原来老大哥是为此担忧,怪不得要和班长写了那篇息事宁人的文章,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只好听天由命了。
我们排着队,按顺序轮流上双杠练习。当闫芝兰上时,冯书记又来了,看到她起跳动作力度不够,双臂搭在双杠上跨不上去,冯书记立即上前双手托住她的臀部抬了上前,笑眯眯地说:“放心哇,动作要连贯。我保护。”闫芝兰受宠若惊,含笑起立,竟忘了下一个动作,冯书记伸手捉住她的腿:“往这边跨。”她刚要跨过因为没有掌握住中心,身子便跌了下来,冯书记眼疾手快,上前架在她两腋下,面对面地把她搂抱在怀间了——她看到他直直的眼神,燥得她满脸通红。
许大杰也扑上前保护,可惜迟了一步,只抓住她的双肩,醋劲儿大发,使劲把她从冯书记的怀间拽出——同学们大概是看出了两人的心思?嘴角上流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到了后半夜,大家实在精疲力尽,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操场上一片寂静,才允许我们回宿舍。
翌日,我看到老大哥愁眉不展,心里也挺担忧,心中一动,立即找到闫芝兰她们宿舍,正好碰到她,小声问道:“对张志勇写得那两篇文章,怎不表态?”“正经的功课还没有时间学哩,哪有工夫写那?”“连老大哥和班长都亮明观点了,你还能不吭声?”“有他俩表明态度就行了,我还多说甚哩。”我向身后瞧了瞧,见无人注意,悄声说:“各人是各人的观点,他俩哪能代表了你的?”她乜斜了我一眼,笑着说:“你替我写啦?”“好吧,你好不容易开了口,”我笑着说:“还能不答应。”吃完午饭,趁同学们丢吨儿休息的时间,我独自在阅览室以闫芝兰的名义写了一篇《我的观点》的文章,引经据典地将老大哥和班长的那篇文章发挥一番,又用毛笔抄写在油光纸上,悄悄地贴在教室里面。这两天晚上,操场上仍然热火朝天,轮我们班做体操,霍老师又让郄晓月倒立,她本来害羞,素日为人端庄静淑,上次倒立看到一些同学窃窃私语,可能是感到不雅观,这回任凭霍老师说破嘴皮也不倒立了,站在队列中不出来,弄得霍老师挺难为情的,后来点名让闫芝兰出列。她倒挺大方,笑嘻嘻地瞅了我一眼,便倒立在那里。本来是女子的项目,可冯书记颇感兴趣,虽然没上前做那蜻蜓点水式的穿越,可一直在旁观看,后来竟情不自禁地上前,指导女同学们如何掌握要领,竟管说得错误百出,然而装得博学多才,动手动脚的,害得许大杰一直偷眼瞟那边——十点多钟,校长陪着专体委的领导来了,各班的同学,还有那些年老的教职员工,像油锅里倒上了冷水,立刻沸腾起来了,在雄壮的进行曲中,跑得跑,跳得跳,翻跟头、仰卧起身——都加快了速度,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那样的奔跑,那样的跳跃。第三天的晚夕,冯书记终于由孙主任陪着来了我们教室,他背抄着手仔细观看那些文章,忽然发现了闫芝兰的名字,一边看一边不住地夸赞;“好,以毛著精神立论——政策水平相当高,以理服人,本来嘛,对学生的思想问题,哪能戴帽子?应当重在教育——看来参考了不少的书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