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泣血姻缘
一阵突降的大雨,淋走了夏日的炎热,稻田里吹来了清爽的风,太阳快下山了,急迫的广播声响了起来:“通知:基干民兵请马上到大队集合,有紧急任务!”这是“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头,使人想到又要“狠抓了”。一天的辛劳使我心身疲惫,此时惶惑和担忧又绷紧了我的每一根神经,我为因21种人下放到这里的母亲担忧,她六十岁了,饱受忧患,大病初愈,求神保佑她别再受屈辱。我诚惶诚恐地度过傍晚的每一分钟,听见队长女儿的声音,我立即走到房前。她赤脚,高卷着裤筒刚开完会,来告诉我今晚戒严,有客来要到大队报告。我急切地问她“出了什么事?”她说:“开会传达的是;邮亭圩有个知识青年用手榴弹炸死了两用个贫下中农,逃离了现场,我们这边与广西交界,为防止他往这边外逃,今晚黄沙河这一片都要戒严,我夜里还要站岗,我走了,”说着,她甩动两条长辫,匆匆地回家去了。我放下心来。但这样的消息仍然令人纳闷;邮亭圩的知青都是六四年东风镇下去的,有我的许多熟人,为什么发生这样的事?与他们有关吗?在这个闭塞的山村是无法得知准确消息的。第二天撤销戒严,没有人再提这件事了。
过了些日子,我到城里办事,经过太平门快到中山路口时,想春节前夕,母亲被迫下乡的情景,说不清的委屈和悲凉幽然而生,望着从前的家门我停住了脚步。有人在背后拉住我的背包,回头看见集义公社知青小凤的母亲,从她佝偻的身躯上抬起头对我说:“唐家妹妹,你回来了?”看到她一双饱含泪水的眼睛,我有些感动,转身向她问候时,她抓住了我的一支手;“你们聪明啊!还没结婚,我的小凤不听话哟,”说着泪水滚落下来,“我的苦命的儿呀!”接着竞放声哭起来,我不知所措。她女儿结婚都几年了,两人相亲相爱的,还哭什么?趁她松开手从衣襟里扯出手帕擦泪水时,我想摆脱她,她立即拉着我哭诉起来;“那个千刀万剐的短命鬼,自己炸死还拖着她,我苦命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哟!”我感到震惊,于是扶着泣不成声的老人到她家里坐下。想听取事故的详情,因儿子们对她避讳,她了解的也只是;小凤半月前到乡下去,被女婿拿手榴弹炸死了。她误认为我和小凤同下一个地方,想向我了解一些细节。我们都让对方有些失望,等她稍平静下来我就告别离开。
我茫然地走过中山路口,回忆起三年前的那个上午,刚过了六七年的春节,接连几天都是小雨夹雪的天气,我打算外出访友,雨刚停,天很冷,寒风中,潮湿的地面上一大堆人围在路口,有人告诉我;是两个知青要结婚,遭到女方家人的反对,要拉新娘回去。我挤进人群,看见那个眼睛边长着一块大疤的王某人,正尖着嗓子叫骂;“地主狗崽子,你用卑鄙手段欺骗我妹妹,她年轻容易上当是不是?老子今天告诉你,我们家三代贫雇农,决不会和地主家结亲。你给我老实点。”他带红袖章的手愤怒地指着对面中等身材的小伙,从那清秀瘦圆的脸上我认出是童年的邻居叶林。他看了姓王的一眼,没有作答,用温厚深情的目光望着身边的女伴。她双手紧拉住他的手,剪得整齐的短发围绕着那张秀丽的脸,面对家人,没有一丝羞怯和惭愧,坚定地回答:“小哥,你不要这样骂他,我自己的事我作主,我已满十八岁了,婚姻自由,我们扯了结婚证的,合理合法,你吵什么呀?”“对!合理合法又配!”看热闹的人在起哄。把王某气得疤子发红:”好!好!你这么不争气,硬要嫁给地主狗崽子,我们就划清界线,断绝关系。”
“可以!我和你也不是同一个姓。”斩钉截铁地回答后就要离开,同王某站在一起的大哥大嫂,讲话了,“小凤,话不要讲得太绝情,我们也是为你好。”嫂子也接着说:“你一下,你的乡下几年,连自己都养不活,样样要我们支持,你身上穿的衣服件件都是我帮你买的。”
小哥立即抢着说:”结婚连衣服也不买几件,不想想有什么资格讨老婆,有志气就把我们的衣衫
脱下来。”
小凤立即就扯下围巾,解开衣扣,罩衫、棉农、卫生衣、一件件向他们扔去。只剩下内衣内裤了,叶林迅速地脱
下棉大衣,披在她的身上,两人相拥着离开了人群。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