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张孝喜老师
四十六年前六月的一天,文庙坪小学毕业班的同学进入总复习阶段,升学考试在即,教室里静悄悄的,充满着一种不同往常的气氛,平时上课做小动作的同学也老实多了。个个都在认真看书,铅笔掉在地上都会引起大家的注意。张老师正坐在讲台上批改作业。
我在班上学习成绩算个中不溜的,可一心想报考二中(长郡中学),又怕老师不同意会使自己难堪,像我这类成绩,在其他班是不允许填报二中的,但张老师并没有对同学们作这样的要求,抱着试试看的想法,鼓起勇气,怯生生地走到张老师身旁,小声地叫:“张老师。”她抬起头,用和蔼的目光望着我。老师的目光就像给我壮了胆一样,我红着脸,声音又大了点,说:“我想报考二中。”张老师笑了,是那种鼓励的微笑,她轻声对我说:“填写自愿,是填写自己的志向,老师的意见仅作参考。”
就这样,我填报了二中。在考前的一个月,我天天钻在书本里,一页页默读、记牢。温故知新,我的学业大有长进,母亲觉得近来儿子懂事了,比从前用功了。
在临考的那个夜晚,张老师和另一位老师,分头到每个学生的家里,看看孩子们是否都睡了……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因临场发挥出色,我终于如愿以偿考上了二中。这次升学考试我们学校有不少同学考取了二中,而我们班就占了三分之二。
有位女同学,没有我这样的勇气去填报二中,对我能考上二中颇有微辞,说我是狗戴帽子碰中的。我不否认,她说的是实话,但少讲了一点,那就是张老师的无言鼓励。
记得张老师给我们讲的最后一堂课,讲的是作文剪裁,她首先打了个比喻:用块漂亮的布料,披在身上,不能叫它衣服,而叫衣料。只有通过合适的剪裁后,将其缝合,穿在身上正好合适,那才是件衣服。写文章也一样,收集素材,排列起来,扣住主题,这就叫作文剪裁。这些话虽简单易懂,但充满哲理,让我们终身受益。
在升学考试语文时,牛氏版主一蹴而就,仅用了二十余分钟,得意地第一个走出考场,其兄见状,好不生气,一计耳光扇在他稚嫩的脸上。当他收到二中的录取通知书,兄长为其的鲁莽的行为而自惭不已,错怪小弟了。
现在,每当我握笔写东西,就会回想起张老师讲课的神态,轻柔的话语,仿佛就在昨天。我是中途插班到文庙坪小学六乙班的,母亲去学校开过几次家长座谈会。张老师了解学生,善解人意,不管谈到那位学生都如数家珍,也不知她施了什么魔法,即便与家长们谈到他们孩子的缺点,家长们听后都很舒服。母亲经常对我说:“张老师是位了不起的老师,你要听话。”
有一次,母亲买了点新茶,包了一小包,叫我送给张老师。因怕同学知道讲我“摸罗拐”, 更害怕张老师批评,我硬是不敢把茶叶带去。母亲疑惑不解,圣人孔夫子,也收弟子的束脩,一小包茶叶,又算什么。年近花甲,回首往事并非如烟,静心细细品味往日的喜、怒、哀、乐,迷茫、荒唐和不堪,才明白我们的启蒙者张老师的良苦用心,社会上有太多的诱惑,她渴求自己的学生能洁净身心,成为社会有用之人。
人一辈子,都有自己值得敬仰的人,张孝喜老师就是这样的人。当年,从她和善的目光里,透出无法掩饰的忧虑,那是她在逆境中挣扎。她一生中,以平民教师的良知,给学生指出一条简单而又难以走得完美的道路。张孝喜老师是见到了春天才溘逝长辞的,在她的学生中,没有款,没有腕,没有风云人物,都是些脚踏实地的普通劳动者,她应含笑九泉了……
二零零七年六月十八日于树木岭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