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旧作,曾发在江永版面,发在这里,填补一下我们知青们在农场生活的片断.后来,我用文中的原意写了一首歌词,那就是露露唱的<呵,煤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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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的回忆 (知青生活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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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年前,我们从省城下放到了湘南山乡的一个国营农场。和那山乡里的许多的村寨一样,农场也是没有电灯的。那时,我们都还很年青,在闲遐的时刻,尤其是夜晚,总想读点儿书,而读书,就需要一盏煤油灯。当时在离我们工区五、六里远的一个叫粗石江的小街上,有灯卖,但那灯式样不为我们所喜爱,且放立在床铺上不是很稳。那时我们总是喜欢躲藏在纹帐里看书或写信,湘南山区蚊虫的凶猛使我们防不胜防。更讨厌的是那些小飞虫小飞蛾子,老是围着煤油灯团团飞舞,挥之不去,赶走又来,甚而越来越多,人与虫的战争无穷无了,直至你败下兴来,吹灯躺下,那场战事才算了结。因为这样,我们只好别谋他法,寻找对策。
经过多次的试验,我们终究制出了一盏理想的煤油灯。那是用一种稍大而且底部很平实的墨水瓶制成煤油灯。发明者,记不得是谁了,当那盏新型的煤油灯一展示在大家面前时,便引起了空前的轰动效应。于是赶闹子(赶集)的那一天,大家蜂拥而出,去了小街的那家小小的杂货店,专购那种名叫“飞马”蓝墨水,以至那种牌子的蓝墨水曾一度脱销。买回那种蓝墨水之后,倾尽墨汁,洗净,晒干,然后再用一同买回来的灯头、松香、灯捻、灯罩,几番加工,之后,一盏大方美观平稳实在的煤油灯便大功告成了。于是我们便可以很放心地躲进蚊帐里躺着或坐着看书了。那灯是不轻易倒的,瓶底的面积足够的大,能很稳地站立在枕边。那时似乎没有“专利”这一说,不然,率先做出这灯的那位知青朋友,是很可以去申请一项专利的。
在我们刚到山乡的那一些日子里,那灯曾给予我们多少欢乐和慰藉呵!它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光明,真的,不仅仅是光明。请试想一下,经过一天的劳作,夜晚躲进小帐成一统的那种滋味,该是多么的美妙!我们失去了城市户口,实际上也就意味着失去自由。我们的天地不是变得广阔,而是变得更为狭隘。但是,每当我们一钻进那小小的蚊帐里,那天地却变得真正的广阔和博大起来。那是一片属于我们的天地。在那里,我们可以驰骋于书的广阔的原野,让梦想和希冀展翅飞翔;在那里,我们可以与挚友谈天说地,与家人倾泻衷肠。只有在那时我们才能感到我们是人,一个真正的自由的人,一个无拘无束的人,一个胸襟博大眼光深远的人,一个充满希望的人。关于这一点,相信大多数的老知青,都会有刻骨铭心的体味,以至于直到今天,几十年后的今天,仍有人对那一盏盏的煤油灯念念不忘。它曾经照亮过我们那个小小的世界,那个巴掌大的蚊帐世界,那个世界仅此属于那个年代的我们,它是我们干枯心田的一片绿洲,盛开着我们梦想中的鲜花;它是我们精神世界的一片蔚蓝色的大海,让我们挂起着远航的风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