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鳜鱼花蓝
七三年春夏之交时节,因父亲生病需回家探望。晚上找支书请假时,他告诉我现在正值鳜鱼最肥之时,何不去赵家冲找看湖的高师傅弄几条带回家?我一听觉得这主意真太好了!
高师傅三十多岁,帅气精干、豪侠仗义。据说他的经历颇具传奇色彩。他本是某钢铁厂工人,因不愿受工厂规章制度约束,辞职回乡打鱼。有次游历到澧县,邂逅一位美丽的渔姑,两人山盟海誓,私定终身。谁料渔姑父母百般阻挠,高师傅一急之下,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驾小舟携渔姑私奔。
我头一次听这段子时,就萌生了见见那位渔姑的念头,可高师傅金屋藏娇,他妻子从不抛头露面,所以一直无缘得见。这次买鱼要到他们的渔棚去,应该能见着了吧?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就赶到了赵家冲。此时湖边详静安宁,薄雾象一层神秘的面纱复盖在水面上。高师傅正在岸边忙碌,听我说明来意,大手一挥,“走!跟我一起下湖,怎么样?”我求之不得,兴冲冲地随他跳上了小船。双浆荡开,小船箭一样向湖中划去。
我看了看船舱里,不见网,也没有其它工具,只有一根带铁钩的粗粗的长竹篙。我不由得问道:“你用什么把鳜鱼打起来呀?”高师傅笑起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用的是鳜鱼花蓝,昨天就已经沉在湖里了。”“什么?花蓝?花蓝不是盛花的吗?”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鳜鱼花蓝,打鳜鱼的专用工具!”见我一脸困惑,高师傅一边划船一边向我道出了一本鳜鱼经。
原来,我只知道鳜鱼外型漂亮,肉质细腻鲜滑,却不知它性情凶猛,不但长有尖利的牙齿,腮盖和背上的刺也是它御敌的武器,小鱼虾经常成为它的美食,用一般的网和打鱼工具很难捕获到它。这也是鳜鱼为什么稀少和珍贵的一个原因。它还吃一种很粗糙的水草,叫做鳜鱼草。后来我才知道,就是这种鳜鱼草成了它致命的诱饵。
~ 转眼,船到湖心,高师傅指着水中一团隐隐约约的黑色水草说:“到了,那就是鳜鱼草,下面就有个花蓝。”只见他拿起长竹篙探入水中,把那东西钩了上来。原来是个葫芦形状的竹篓子。高师傅拿掉盖在上面的鳜鱼草,提起篓子一倒,辟哩啪啦掉出四五条鳜鱼,在船舱里蹦成一团。可这时我的兴趣早已到竹篓子上去了,这就是鳜鱼花蓝吗?我提起它观察起来。
竹篓高约两尺,下面的圆肚子直径大约一尺多,上面的进口小一些,中间是个细腰,从进口往下看,密密的篾条在细腰部位挡住了视线。用手伸进去试了试,再出来时感觉手被卡住了,使劲往外一拉,哇!手被篾条划了几条口子。
我终于明白了,一定是盖在进口处的鳜鱼草引诱鱼儿来吃食,太贪吃的鱼就会顺着进口掉进花蓝肚子,待它想出来时又被细蔑条拦住了。这就叫做进去容易出来难,鱼儿进了这个肚子怕是插翅难逃,只能束手就擒了。哈!真神奇啊!是谁这么聪明?发明了这堪称先进的捕捞工具?
高师傅得意地告诉我,编织鳜鱼花蓝是他妻子的独门绝技,是祖传技艺,一般情况是不外传的。难怪,我们渔场地辖四湖一荡,人员上百,却只有赵家冲高师傅这里才出产鳜鱼,这么说来,那美丽的渔姑还是一位神奇的捕鱼高手咧!
这时,太阳冉冉升起,,万道霞光撒向了鳞鳞的湖面,薄雾散去,波光闪闪,我深深地吸了几口带着荷叶清香的潮湿空气,揶揄高师傅说,“看来当年你拐走你老婆,不光是看上了她美丽,更是看上了她的独门绝技,她的鳜鱼花蓝吧?”高师傅爽朗地哈哈大笑,竹篙一搭,又钩上来一个沉甸甸的花蓝……
太阳升起一竿高了,我们满载而归。离岸不远了,我看见一位美丽、苗条的少妇,领着一双儿女在渔棚前倚门而望。高师傅冲他们打了一声响亮的呼哨,少妇露出了桃花般的笑脸,一双儿女则顿时欢呼雀跃起来!
这近似童话的动人一幕,简直看得我儍了眼,在这几近荒凉贫瘠的湖边,居然有这样幸福的打渔人家!为什么?因为有爱,有神奇的鳜鱼花蓝,还有编织这花蓝的美丽渔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