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猪菜的女孩
(作者:浏阳知青磊石先生)
天渐渐黑了下来。
一马平川的沙洲,已长浮起灰茫茫的暮霭。洲上的庄稼果蔬变得深绿了。不远处的浏阳河隐隐约约像一根银色的带子,镶在长洲的边上。河边一排林子里,开始有归巢的鸟在叫。弯弯的田间小路上,三三两两的社员荷锄挑担往家走去。
我还在我的自留地里侍弄着我忙里偷空种下的菜。几厢松软肥润的沙土,有辣椒、有茄子、有黄瓜,自然还有悠悠垂吊的豆角。白天在学校上课,曾被社员看作家底的土地,我当然不能让它愧疚地荒芜,也就挤着教余栽种些菜蔬。我的勤劳主要是享受田园生活的一种情趣,其次才是丰富一日三餐的内容(实质是谋生)。
虽然周围充满着乡野河洲黄昏的诗意,但我加快了劳动的节奏,因为学生的课堂作业还要批阅,第二天的课还待准备。此时也许偌大的平洲上只剩下我这个书生农夫,心是便生出几分急躁。正当我顾盼无援的时候,一个细小的身影向我的自留土移过来。我心里感到一丝暖意和慰藉。
“老师,还没收工?”带有童稚味的银铃般的声音使我停下活,注意着来人。
呵!一位瘦瘦的十三四岁的女孩,扎一对羊角小辫子,挎一个竹背篓,拿一把镰刀,是我的学生,放学后帮家里寻猪菜。她衣着简朴,却掩饰不住那如月亮般脸庞的清秀和那如星星般眼睛的明灿。我眼前似乎亮朗起来。
“还不回家?要早点做好作业哩。”我的老师的职业感无意地表现出来。
女孩稍稍一怔。老师的话无疑是要听从的。但她没有回答,却瞅瞅我扔在土沟里的空竹篮,一声不响地放下自己的背篓和镰刀,提起那只竹篮,帮我摘辣椒,摘豆角,摘茄子。
我知道再说也没有作用,只好继续我的劳作:松土,除草,清沟。女孩很伶俐,手脚灵活,不一会儿,篮子里装满了蔬菜,够我们民办教师在学校吃上几天的。
待我锄完土里的杂草,远处模糊难辨。女孩低头收拾好她的东西,没瞥我一眼,细声说着: “老师,我走了。”
我点点头,只见女孩很快地消失在夜色中。远处村舍己亮起金黄色的灯光。
我的学生一定会回家做好老师布置的作业的。身为学生的老师,我没有理由不认真地为学生备好明天的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