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香港大公报记者求助本网,征高考故事,我就将该文邮去充数,见笑了.]
难忘那年高考
1977年1 1月,我插队落户在湖南永兴县大布江公社当知青已有3年多,听人说国家恢复高考了,我却将信将疑,处在这穷乡僻壤,既无报纸看,又无广播听.心想,像我这种家庭成分高的人,光推荐和“政审"就通不过,这种好事轮不到我,能将我招工,就是扫大街,掏茅坑我也会谢天谢地的.此时公社要派民工去参加县里组织的黄口堰水库大会战,我毫不犹豫地卷起铺盖就去当了民工。
到水库工地不久,国家恢复高考的消息被证实是千真万确的,工地指挥部还动员大家报名,无须推荐,许多青年民工珍惜这一机会,高兴地报名参考,我犹豫着也报了名,考虑自己对数理化不感兴趣,便报考文科,并真的拿到了准考证。
当民工既无时间也无资料复习,每天要完成挑5000斤泥土的定额任务,每挑一担都要过称登记,再挑到大坝上去倒掉,当挑完一天的定额任务时,疲惫不堪地回到住地,躺在床上全不想动。此时,我真后悔为什么不相信会真的恢复高考,为什么不留在生产队,那样我会有自己的时间,找资料来复习的。当然,赶不上“头班车”,赶下一趟也行,这次高考就当是“练兵"吧.
12月的一天,按准考证上的提示,我来到设在工地附近的一个小学。坐在考场里,面对高考试卷大脑一片空白,心里的那个悔呵,无法形容。学业荒废几年了,一直没复习过啊,如果有时间看书复习,这些题不难做的。连考几场后,我心里有个底了,原来高考就是这么回事。这一年水库工地一千多名参考的民工,只考上一个人,是我公社的知青,被录取在湖南师院,我的“名落孙山”,自然是意料之中的。
搞完四个月的水库会战,就到了1978年的2月,临近春节,当民工的使命也结束了。回到父母家中过年,心里憋着一股劲:这第二次参加高考非考上不可,不然,怎么改变我的命运?于是四处借来复习资料,关上门,成天沉浸在书本中。一些知青伙伴串门来找我,也被母亲挡了回去,母亲的用意是让我好好抓紧时间,集中精力复习.我报考的是文科,要捞分,就得在数学上下功夫,可我原来的数学都忘丢了,便用笨办法把初中到高中的数学功课从头至尾地突击了几遍,直到弄懂。
5月份,我回到公社参加高考报名后,便一边出工,一边复习。此时,有报名参加高考的邻队女知青也找上门来找我,要求“互相学习,互相帮助",接连不断的“求教”,使我有些分心走神。我及时克制自己的“杂念",让心冷却,岂能让儿女私情坏我高考、误我前程。有时见她一来,我便连忙躲避不见。
7月份,在公社中学的考场里,尽管天气炎热,心里却是阵阵凉爽。由于有几个月的苦苦用功复习,考时也还觉得顺畅,手中的笔不停地写,只管把试卷填满,只遗憾考试时间太短。每考完一场,便赶快溜到附近男知青房中,复习下一场要考的功课,尽量避开干扰,尤其是个别女知青的“讨教"。当全部科目考完后,才松了一口气回到队上。不久通知参加体检后,方知全公社300多名参考的知青,只有我和另2个知青上线,五门课我考了350.3分.我松了一口气,这才觉得阳光是格外的明媚,天空是格外的宽阔。
在队上等待高校录取的日子里,全然没了心思开工。不少社员为我担忧:“你不开工挣工分,明年吃什么?”常常叫我出工,我也就去应付一下,但心已飞向山外。不少外队知青隔三岔五的提着鸡到我这里聚餐惜别,祝我即将“脱离苦海”,嚷着“苟富贵,勿相忘”,这是一段我记忆中最温情、浪漫的日子。可是,外村有失鸡村民四处告状,告知青偷鸡。个别大队干部对我不满了,“哼,他咯个样子还想读大学,我们不会同意。”我听说后急了,这段时期我是特别的循规蹈矩,背着家庭背景不好的包袱,岂敢胡来。连忙向生产队长申诉,队长曾是我的房东,他笑了笑:“只要能上分数线,你就放心好了。”我松了一口气,至今仍深深感激这位队长,他使我懂得了生活中要如何宽容对方,善待别人。这次考学能走成吗?难道会有人设卡作梗?前路茫茫,何处是归程?心中充满了惆怅。8月的一天,全公社几百名知青集中在公社礼堂进行政治学习。中途休息时,我走出来,见墟坪里每日一趟的班车刚开走,忽然想到:我的录取通知书该到了吧!走进邮电代办所,那位邮电代办员正在分检报刊,她抬头见我进来,便交给我一封信。一看,哈哈!天佑吾也。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高考录取通知书。拆开后,我又喜又忧。喜的是,不用担心“政审”被刷,也不怕别人设“卡",我就此可以跳出农门,改变命运。忧的是录取学校不甚理想,是湖南师院郴州分院[即郴州师专],要知道,我的高考分数已超过重点大学分数线lO多分啊,连我最怵的数学也考了60多分……不去行吗?若不服从分配,两年内不准再考,我可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于是我匆忙办好一应有关手续,告别插队落户的山村,踏进大学校园,开始了人生又一个新的起点。
多年后,我还常常梦见自己那年高考。奇怪的是,梦中每次高考老是落榜,把我惊出一身冷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