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好砖瓦,封上窑门,留个一尺见方的窗口,用来往窑里塞柴火。
点火了,师傅只用了少许干柴,窑里就燃起了熊熊大火。直径七八寸的生松木丢进去,一眨眼就燃着了,烧起来噼啪炸响,热浪逼人。由于是柴而不是煤,师傅说最高只能烧到九百多度,比起烧煤,自然就要多好几天。
接下来的七八天里,我们要做的事就是往窑里塞柴火。窑火是不能熄的。得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烧。社员们当然难以习惯这种日夜不分的干活方式,三班倒的事就全交给我们知青了。
开始还觉得蛮好玩,我出工的时候,大家已经累了,悃了,全世界都安静下来;我回家休息了,烈日当头,社员们都得去出工。一时还有了工人阶级的感觉。
夜守瓦场,一边是明亮热烈的火焰,一边是黝黑静谧的大山,头顶繁星密布,星光灿烂,伸手可及。
不出两天,感觉就完全不对了。上班的时候,困得要命,眼睛一闭就会睡着去,幸好每班有两个人,可以轮流小憩。下得班来,却死人也睡不着了。脑袋一天到晚都是闷闷的、胀胀的。口里更是一派寡木,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工人阶级也不是好当的哦。
终于烧足了火候,师傅下令:熄火。
火熄了,亮堂党的窑里渐渐暗淡下来,所有的砖、瓦、连同窑壁,浑然一体,通体暗红,半透明一般。此时,若扰动了那些灰烬,它们就会腾空而起,燃成耀眼的星星点点,在暗红的背景中恣意飞舞。犹如童话仙境。
温度降得差不多了,师傅开启窑顶预留的孔道,令我们往窑里灌水。几十上百担水灌下去,都变成了冲天的雪白蒸汽,和缕缕刺鼻的青烟。
师傅说,也可以不灌水,那样出窑的是红砖。不好看。灌了水,出窑的就是漂亮的青砖了青瓦了。
前后一共烧了几窑,我记不清了。反正除了我们需要的瓦外,社员家家户户都分得了足够用的砖和瓦。松树,也烧掉了数万斤。
几代人,上百年一遇的事,我们赶上了。无论知青和社员,都生出一种自豪来。
还值得一记的是,那位洪江小师傅,一个劲地老往我们知青组跑,说十分羡慕我们的共产生活,说愿意落户到我们队上来,说要和我们共同生活。甚至还非常明白地向我们的大姐LM示好!这在我们,简直是不可想像的事!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好在大姐胸有成竹,神清气定,以稳坐泰山之势,十分得体地婉拒了那位奶油小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