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标语
漫画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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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语总是哪儿脸大往那儿写,脸皮上先写者为王了,后来者再怎么写?等而其下,找个面积大处,于是有了“屁股标语”,直写得你体无完肤!不是夸张,标语才不怕夸张哩!神州何处不能写?那怕写到天尽头!兵马未动,标语先行——这就是标语狂的作风!写、画、刻、烫、粘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就像我们经常听见一些粗鲁的话,脏话,我们也经常看到一些极端的宣传口号,一些堂而皇之的标语、警示语:咳,你不能这样!嗨,你不能那样!好不容易如此的强迫语时代过去了,蓦然回首,我们的站台、街道、厕所、楼道、以至家门却都成了文字暴露癖的目标,给“抢车”办照、给白丁办证之类连北京这眼皮底下都不放过,可见厉害!
以文字亵渎文明在我们的生活中已司空见惯。你会感到这种亵渎无孔不入,才不管你什么公共空间还是私人空间。以至于如果你坐着火车走,沿途最强烈的感觉就是路边民居、城市的墙,如一个个大汉张口向你吆喊,你被喊得头昏耳晕。那非法肮脏的疯狂涂写和党政宣传性质的标语口号、和正当的商业广告是有质的不同,但我实在不敢全都恭维。比如,你到一个非常偏僻的乡村,看到一个无主句:“安全使用避孕套!”你到一个乡村,那些“不戴套就艾滋病”一类的话,已经让满村的农民都已蒙羞,满村的妇女都已蒙羞,比如“自愿接受透环一次奖2元”之类,你读了心里不酸楚吗?
青山绿水红花绽放,这“红花”就是白衣红字的标语了,这标语不分季节地“艳若桃李”。应该说在墙面上,名胜古迹上写字留言,依然是华夏文明传统的雅传,原始人在岩壁上的刻画,古代文人、帝王的即兴书壁,人逝后的树碑立传,都是这文明继传的表现。可盛世道衰,文德式微,那些美好诗文是文明演化、文化进化的创造,而这毫不顾忌人之尊严的墙上语却有辱斯文,有损人格,把人不当人!这种墙面文化已经是文明的末端,是文化基因遗传中的反向异化。它常常演化为语文的对骂:
车行某县城,旅客尿急,四周遍寻厕所而不得,某处之墙角为郊区庄稼地,路人背在那方便,墙上标语赫然:“是猪狗的在此大小便!”“猪狗”二字被用土块打了叉,下写“你大爷”,那就成“是你大爷的在此大小便”!我怕尿裤丢人,又怕当猪狗,最后还是先尿为快,至于是猪狗是大爷顾不得了--其实那儿就该有一个厕所,即是简易的也行。我那一尿使我作为人的尊严顷刻一塌糊涂,我比别人稍稍文明点的,只是往庄稼地里面多走几步而已。
以文字亵渎文明,岂只这些墙面广告?君不见,手机黄潮如洪水,君不见电视减肥大卖洁尔阴、春药正时兴......等等、等等,由文字再配以画面所构成的环境、气氛颇有力度地杀伤着我们的心理,破坏着我们对这个世界的审美感觉。
不只是破坏着我们的审美!君不见,那些人为的经济节日文化盛会,首先覆盖你视野的是满街道横挂的红金,满楼房悬坠的辉煌,那些标语的海洋都是由一尺一尺的彩布覆盖而成的人类壮观--多厉害的资源浪费!
那些掌握撰写悬挂标语权力的人大半都是掌握我们一个个部门办公经费的人,当纳税人享受着那些美妙大字的时候,财政经费付之东流了.........
遗憾有一次没有带相机拍下一个镜头。某市,盛大的XX节的开幕式结束了,人去场空,一位步履蹒跚,头发花白的老妪,满场拾着适才被挥舞过的彩色纸花、旗帜、横幅,装到一辆平板车上。如农人装满一车麦草,那辆车子装满一车子庞大的彩色垃圾,彩色的垃圾和拉车人的白头发对比异常醒目........这就是结局?我心里猛然一竦,怵目惊心之悟,让我惶恐--人散曲终,这就是结局!
想起一面墙,我中学的平房墙头,是我们学校贴标语、办专栏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阵地”,满是钉书针,一层一层的泥皮,一层一层的钉书针,我没钱买钉书针钉作业本,就在夜里握一小锥在墙上挑出一些针来,那针是密密的,紧紧的,一个挨一个,十几平米大。1976年的一个下午,忽然出现一幅白色的标语:打倒“四人帮”,那四个人的名字被用墨水打上红色的叉.... 一个革命语文的时代就定格在那样的一面墙上。
倒是一位画家朋友的童年让我感动,朋友今年43岁,他5、6岁的时候就喜欢画画,那时候缺纸,他就满街道去拾风刮掉的标语纸拿回来画画。家里离街上五六里路,晚上一个人跑到街上胆颤心惊地剥标语纸,那些写满空话的大红大绿的纸成就了一位名画家,倒是适得其用。
要么是豪言壮语,要么恶言咒语,以至淫语,大凡“标语”不外这两类,我本以为这二者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及至看到圆明园残损石雕上“不忘国耻”的豪言,我才恍然,这写错了地方的爱国壮语,破坏了文明与艺术圣洁的壮语,因其行为的错误,使得那豪言壮语非常尴尬,文物就如被脸上刺字,文字就如被绑付刑场,公然示众,两相伤!
“书法家”已去,自己以为风骚大有万古长青之风韵——可我们只能说,饭桌旁拉屎,恶心!
说着说着,我心里就涌上一股悲怆,那是的我的小学老师安永杰,今年怕已70多岁了,我小时候他脖子上总挂着一个硬纸做的牌子,牌子上写着“坏分子安永杰”诸字。老师拎一白灰铁桶,手握一鬃毛板刷,在一条条地埂上、村墙上写过去、写过去……写着“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好”、“斗私批修”之类。前些日子我回去,老师写了一幅《陋室铭》、一幅《出师表》拿来, 想参加市上的书法协会,我还是先办这事去吧。“别把劲用在嘴上”——忽然听见老父的喝斥横空而来。
忽然想起那时候“农业学大赛”领导要把这五个字放在五个山头上,刻出来,巨字如山大,为得是要中央领导前来视察时在飞机上能看见。
忽然想起有一位老人向我说过的事,文革中平田整地的间隙,开斗争大会,斗地富反坏右,“地富反坏右” 站成一行,每个人脖子上挂一个字,联起来就是“我们都是大坏种”!这种人墙标语,不,人体标语,令我毛骨竦然。
我还是不再说标语二字的好吧,标者,目标也,树之最高处,有那么一些标语实在离目标也太远了。 标者,标记也,写标语者反以标语记录下了自己的耻辱。古之售人或以稻草标之,今之售物,标而语之,不小心,却把人之良知,也卖了。
标者,标准也,可诸如此类的标语,与公益何干?
科技一日千里的发达了,我做了一个梦,我攀登天梯,把宣传我形象的标语写到蓝天上,让主席和总理每天一出家门就能看见!我异想天开做白日梦了。钢柱铁牌巍巍乎,显功之为也;形象工程喋喋呼,近利之举也!比起飞机上撒广告或人民币,这梦寒碜。正写着此文,忽听电视报道某小区出现一条宣传计划生育的“高标”
“举报本小区包二奶怀孕者奖xxx元?”好, 你们慢慢看吧,我要奔赴某市某小区监举二奶、三奶们之孕情,挣那xxx元去。
你说我有什么办法区分小区里那个是二 奶或三奶呢?
对!以毒攻毒,针锋相对,还是写标语!写一条:
凡想证明自己非二奶者交xxx元……
标语以及标语之类怎么把我变得这么无廉耻了呀!我要改!有一次入厕,见壁上标以此语:
“向前走一点,离文明近一点”,我心中一惊,就向上向前走了一点点。想到我所在的大学之厕所,师生共用,我每入厕,必先要冲刷学生的粪便,才可蹲踞,“来也匆匆,去也冲冲”吗?许多青年学生做不到的,卖药人的标语墙上白贴了。那么究竟是否能:
标语少一点,离文明近一点?——朋友由俄罗斯归来,说那里标语很少,可为游人示意方位的介绍文化的标牌多了一点,那里很少“巨无霸”的广告,那里商家的门面都颇含蓄,不伤自然风光,不损环境整体美感。
其实我说什么标语呢?“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把这标语铭记心里也就行了。标语之病一谓有失文德,二谓有辱人格,三谓有意做秀,这种标语继续漫延,一个民族言与行则分而裂之了。什么时候我们的眼中才能不见此类标语,即便那些伟大光荣的标语,也是换一种更文明的传播方式是不是好些?
我说多了标语的不好,其实好的标语还是不少。一次深入子午岭山中,有人说,这山里曾经住过白求恩先生的医疗队,循羊肠小路而进,在森林深处的一个山腰发现一排20多孔的窑洞,三四个农民修缮还用,一两个虽废弃还可进人。在一孔大窑的壁上我发现一些标语:“把日本鬼子赶出去!”“柴火熊也不动”,还有几句唐诗,毛笔书写,笔力古劲。显然窑中住过很多战士,好像是抗大七分校学员住过的宿舍。山下流水,山上歌声,“柴火,熊也不动”。这一既俗而古雅的话,使我望见星火燎原的坚定壮观。我为壁上的书法和热血感叹,恨自已迟生而不能和他们一起朝气蓬勃。也还是在子午岭一个叫林镇的小乡,我看见过林场墙上的一行大字“森林是人类的母亲,河流是大地的血液”,怕一位诗人写的吧?
祖国的大部分标语是说给民众的,不过有一条相反。我的家乡宁县曾有毁于兵乱的辑宁坊。坐落于州署院中,明修而清重建。上书“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16个大字,和老人家的“面向群众”“为人民服务”异曲而同工吧?可惜1957年被拆毁了。关于标语,我们的记忆或美好或恶心,拉杂写来已扯远了。允许我问个问题:离天堂最近的标语是什么?离地狱阎王呢?
害怕。文革后街上有个女神经病,边走边喊口号,见标语就撕,撕了缠在腰里,冷了又从腰里取下来累火,后来不见了,死在别人屋檐下了。口号时代过去了,后现代标语时髦?不信?那咱今夜当个假警察,抓一下看。胡喊和乱写,都好不到哪里去,即便再好的话......唉,世界上好话多了,都写到墙上干嘛? 内容正确,也不等于书写行为合理合法。你没见一村中老太不要人家在自家墙上写字挨打的事吗?那是轻的,放三十年前就是反革命!
允许我留个问题:上帝最爱的标语是什么?答曰:“不要标语!”——要不星星、月亮、太阳都亮出自己的标语,我们还能看见蓝天白云吗? 遮天蔽日,日月星自己的脸也叫标语罩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