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语口号传播的理论思考
作者:舒凌云 龙小农
内容提要:标语口号传播在历史和现实中具有重要的作用。本文在对其进行分类研究和作用概述的基础上,运用传播学的理论,对标语口号传播的二次传播流程原理和标语口号传播的原则与规律进行了归纳提炼,有益于当今的标语口号传播。
主题词:标语口号传播 二次传播 意见领袖 传播原则
中国是一个善于运用标语口号传播达成目的的国度。中华民族几千年历史过程中产生的如繁星闪烁般的标语口号,至今仍熠熠生辉。标语和口号是社会发展过程中奏出的最强音,它的广泛传播对社会的发展进程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尽管现在大众传媒高度发达,标语口号仍是激励民众热情、指导工作、凝聚民心、阐述方针政策不可或缺的工具。政治标语口号的传播在所有标语口号中所产生的作用又是最为突出的。如何使标语口号的传播迅速有效,使其对社会的发展进程产生正面影响,运用传播学理论对标语口号的传播规律进行总结提炼就显得意义重大。
对标语口号的传播进行研究,自然会涉及到这样一些问题:什么样的标语口号能得到迅速传播,深入人心,推动社会发展?标语口号的提出有什么要求和原则?在什么时候提出最有效,由谁提出最有效?标语和口号的传播流程是怎样的,有什么样的规律必须遵循?……这些标语口号传播中的问题,要求、也值得我们运用传播学的理论去分析总结,以发挥标语口号在当今社会的作用。因此,标语口号传播研究应是摆在我们传播学学者面前的一个重要课题。本文试为之,以期抛砖引玉。另为节约篇幅起见,中国标语口号的发展历史本文略之,各种标语口号尽量穿插在论述中。
标语口号的类型及其功能
一、标语口号的类型
分类是对事物进行研究的前提,因而有必要对标语口号进行传播学角度的分类。标语口号是语言表达的一种特殊形式,它是用来张贴或呼喊的带有纲领性和鼓动性的句子。口号是“供口头呼喊的有纲领性和鼓动作用的句子”,而标语是“用简短的文字写出的有宣传鼓动作用的口号”,即标语也就是口号。根据不同的标准,标语口号可以分成不同的种类。为研究的需要,本文主要进行以下四种分类。
按标语口号的内容分:可分成政治性标语口号和非政治性标语口号。前者如“打倒帝国主义”,后者如“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
按标语口号传播后的效果分:可分为起正效果的标语口号和起负效果的标语口号。前者如,“向科学进军”、“发展才是硬道理”;后者如“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 “以阶级斗争为纲”。
按提出的主体(最初的来源)分:可分为领袖人物提出的标语口号,如邓小平提出的“稳定压倒一切”、“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等;组织团体提出的标语口号,如北京奥申委提出的“新北京,新奥运”等;民间群众提出的标语口号,如顾炎武提出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刚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时农民提出的“保证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都是自己的”、还有深圳蛇口区的人民提出的“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媒体提出的标语口号,如《解放日报》提出的“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还有一类是媒体或个体与领袖人物互动提出的标语口号。即标语口号或先由媒体或个人提出,然后领袖人物加以肯定,或用之题词;或者标语口号是媒体或个人根据领袖人物的讲话精神概括提炼出来的。前者如1984年7月“爱我中华,修我长城”就是先由《北京晚报》、《北京日报》、《经济日报》、《工人日报》和八达岭特区办事处联合搞以“爱我中华,修我长城”为主题的募捐活动,然后邓小平为这次活动题词为“爱我中华,修我长城”,媒体再加以宣传。后者如“改革开放是强国之路”、“控制人口数量,提高人口素质”。
二、标语口号的作用
中国是一个标语口号极度丰富的国度,一部标语口号发展史就是中国数千年历史的缩影。那么标语口号的传播到底有什么样的作用,使之能在中国历史上占有一席之地,撰写中国历史不能不提历史上提出的标语口号?
根据标语口号在历史上的传播效果,我们认为标语口号的作用主要是:
1.阐述政策主张,昭告四方,如“均贫富”、“停止内战,一致对外”;
2.指示方向,明确道路,如“向科学进军”、“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
3.组织动员力量,号召民众,鼓舞民众,如“万众一心、众志成城、抗击非典”;
4.安抚民众,稳定民心,如刘邦攻入咸阳后提出的“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太平天国提出的“天兵来杀妖,全为穷乡亲。打下南京城,就把田来分”。
标语口号提出者都有自己特定的目的,所有这些作用的发挥都是为了实现这一最终的目的。应指出的是,不是每一条标语口号都能起这四种作用,大多数标语口号所起的作用只是一种或若干种作用。
标语口号的作用或许可以从一些点评标语口号的言论中管窥一斑。北京大学孔庆东略带调侃地说:“标语口号是中国的国粹,能起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神圣作用。”[1]朱自清说:“标语口号用在战斗中,有现实性的必然。”“现代标语口号不但要唤起集体的人群或民众起来行动,并且要帮助他们组织起来。标语口号往往是这种集体运动的纲领。”[2]显然,标语口号传播的目的就是使其成为集体中各个个体的共识,由认识的一致转化为行动的一致,以达成特定的目的。
由于标语口号主要诉诸人的情感,激起人的激情,其效果的实现必须通过“精神变力量”的转换。但也就是标语口号说服人的方式主要是诉诸情感,而不是诉诸理性,导致标语口号有时过于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忽视了客观事实和客观规律的作用,给社会和事物的进步产生了严重的负面影响。而且标语口号由于简短且目的性强,往往会产生一些言外之意,甚至是意想不到的副作用。这是标语口号传播者值得注意的一面。在当代大众传媒高度发达,无孔不入的情况下,标语口号有逐渐减少的趋势。但标语口号仍是党和政府指导工作,阐述纲领政策的有力传播方式,且标语口号的二次传播(下面详细论述)主要是依靠新闻传媒事业来传播,这就要求新闻媒体把关人对标语口号要有科学、理性、清醒的认识,要有很强的政治敏感性,否则只能扩大不当口号传播的负面影响。因此,在当今形势下,对标语口号的传播必须慎之又慎。
标语口号的传播模式
标语口号的传播模式是对标语口号传播流程的一种简约化理论化的表述。笔者以为,标语口号最后广泛、有效的传播,都要遵循二次传播的流程原理。即标语口号由首创者提出,经由少数追随者接受,然后由这些少数追随者将标语口号传给广大的民众。标语口号的二次传播类似于拉扎斯菲尔德在1940年提出的“二级传播”,这些少数追随者即为拉扎斯菲尔德所称的“意见领袖”。当然,少数追随者会越来越多,意见领袖也不止一个层次的意见领袖。为此,我们可以借鉴拉扎斯菲尔德的两级传播模式建构标语口号的二次传播模式,即如下图:
当然,借鉴埃弗雷特·M·罗杰斯[3]对拉扎斯维尔两级传播模式的改进模式,我们也可以将这标语口号传播二次传播模式改为:
在这个标语口号的多级传播模式中,意见领袖具体分解为初期接受者、前期追随者与后期追随者,但三者仍可视为是意见领袖,因而笔者在本文概称为二次传播。
标语口号的传播载体决定了它必须进行二次传播。标语口号的传播一般是在公共场合进行的,如集会、公共场所等,尤其是口号,其传播主要在大型集会上进行。这是由这两种传播方式的最初载体决定的,口号借助于空气传播,标语借助于各种标牌、旗帜或墙面等传播,在公共场合下才能引起众多受众注意认知。传播的载体限制了标语口号的传播范围,要想扩大传播范围,取得更为明显的效果,就必须对标语口号进行二次传播。
标语口号要求简练概括,又具有创新性。“创新”,罗杰斯界定为“一种思想、一种实践或是一个被个人或其他采纳团体认为是崭新的东西”。[4]这可能导致标语口号较为抽象晦涩,受众难以解读,要使受众充分理解标语口号的含义,也要求对标语口号进行二次传播。即是说,标语口号的二次传播的目标在于标语口号内涵的详细阐述,突出其渊源、意义、可行性和必然性。恰恰是标语口号的二次传播才使标语口号成为民众的共识。例如,以康有为、梁启超为首的维新派提出的“维新变法”的口号和以孙中山为首的革命派提出的“革命”的口号,都是经过二次传播,乃至无数次二次传播才深入民心,成为人们的共识。梁启超刊于《时务报》的《变法通议》是对“维新变法”口号的二次传播。革命派为宣传“革命”的口号,邹容写出了《革命军》一书,大力宣扬革命。邹容主要从正面宣传民主革命,阐述中国革命的必然性和必要性,把革命看成是历史发展进程中的天然环节,是社会进步的根本动力,认为革命是拯救中国的唯一出路,事关中国存亡。然后邹容的《革命军》一书经过章太炎的大力推举和介绍(章太炎写的《序革命军》、《介绍<革命军>》等文章刊于《苏报》,后又引发“苏报案”),邹容的《革命军》影响就更为深远。该书发行数十万册,广为传播,“革命”作为一个响亮的口号,逐渐为人们认同。邹容的《革命军》一书堪称标语口号二次传播的经典案例。再如“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的口号,1943年8月25日,《解放日报》发表题为《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的社论,首次提出这一口号,后来这个口号被视作对新民主主义革命真理性认识的高度概括,它的二次传播是歌曲《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唱遍全国,一直至今。这也是一次成功的标语口号二次传播。
在标语口号的二次传播过程中,“意见领袖”,即罗杰斯所称的“创新代理人”在标语口号的二次传播中起重要作用。康有为的“变法”主张首先由梁启超等人接受,然后由梁启超等这样的“意见领袖”创办各种办刊,积极宣传变法维新,传给广大民众。革命党人提出“革命”的口号,首先为邹容和章太炎等“意见领袖”所接受,然后他们再将“革命”的意义、必然性通过书籍报刊传给更为广泛的民众。显然,标语口号由于具有较大的创新性,它的传播必然要经历罗杰斯提出的“创新——扩散”过程,只有那些政治活动积极、频繁接触媒体、敢于接受新事物的人士才能首先理解、接受标语口号传达的理念。又由于他们在民众中具有较高的权威性和可信性,经常接触民众,标语口号由他们二次传播时,受众的范围扩大,与受众的生活距离和心理距离拉近,因而传播的效果也就更为明显。即是说,标语口号初次提出时,其受众的数量有限,但这些受众都是 “意见领袖”,因而“意见领袖”对标语口号的二次传播的最终效果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罗杰斯还提出“创新代理人”(意见领袖)成功传播创新的条件:创新代理人自身接触受众的努力程度;以受众的利益为传播导向的程度;适应受众需要的程度;创新代理人移情于受众的能力,即与受众打成一片、热情对待受众的程度。[5]这对在标语口号传播过程中承担“意见领袖”的人和组织来说具有很强的借鉴意义。在现代传媒高度发达的社会,各种媒体及其从业者是主要的“意见领袖”,是他们将标语口号传给广大的民众,形成民众的共识。因而传媒责任重大,必须掌握标语口号传播的原理和原则。
要之,标语口号要想广为传播,深入民心,二次传播至关重要,而在二次传播中“意见领袖”的作用不可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