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的铺口,与外部世界联系,获取信息最主要的方式是通过邮递员送达邮件。邮递员是位年轻小伙子,我家住在松子树脚,每逢周一、三、五的上午他总是笑眯眯地走进我家,父亲泡杯热茶递上,他小坐片刻,又匆匆上路了,赶往谢家送信。时间长了,他成了我家最受欢迎的客人。
乡邮员工作非常辛苦。清早,他骑着邮局专用的绿色自行车从县城出发,车后挂着一个大帆布袋,里面装满了邮件和报刊。沿着县城到新厂的砂石公路前行。每到一个投递点他把车停在公路上,步行走村进寨,远的地方来回要走好几里路。终点是新厂公社,那儿距县城有80多里。第二天,乡邮员再从新厂骑车返回城县。每周他要在县城与新厂之间往返三次,风雨无阻。
后来我在长沙上学,父母在靖县。他们要求我每周写一封信,汇报一周的生活。我在长沙投邮时,总是要算准乡邮员工作日程,让信件在周日或周二、周四到达靖县,乡邮员第二天就会将我的信投递到松子树脚。有次我写好了信,准备到邮局投邮。出门前发现身上只剩下5分钱,须粘8分的邮票,我还差3分,无法投邮。假若当天不把信投进长沙的邮箱,那将延期三天到达父母手中。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于是翻箱倒柜,在家中找出3个银角子,总算把信如期寄发出去了。在投进邮箱之前,我在信尾加了一句话:
“近来笋壳不健(读作上声)。”
这是当时长沙城里流行的一句水老倌说,其义是缺钱花。
父母收到我这封信后,如坠入云里雾里。他们拿着这封信去问了好几位长沙知青,都不知所云。父母写信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不好意思开口向家里要钱花,回信时没作回答。后来见到父母,他们又问及此事,我才做出解释。他们才知道为了赶上乡邮员的时间,我好不容易才凑齐了8分钱的邮资。
我记不起这位乡邮员的姓名了,我只记得他是株洲人,毕业于湖南邮电学校,他夫人也是那所学校毕业生,也在靖县邮局工作,我在她手上取过包裹。他们夫妇也到了退休年龄了,真心地祝愿他们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