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年前,曾经在一位朋友家遇到过一位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人,那朋友介绍:这位老兄在缅甸打过游击。日子长了记性不好,都忘了是在哪位朋友家邂逅相逢,只记得那位老兄遮遮掩掩讲过的只言片语。
其一,湖南的参入者不多,大多是知青或流动的基建班子的小工,知青是听到这消息特意跑过去的,基建班子的人以宁乡籍居多。其二,他们是成建制过境的。其三,回来后有关方面谈话交待政策,不计军龄不进档案,消息不准扩散。
几十年了,不知能否找到有此传奇经历的人来谈谈当年的感受。
72年农闲在表哥当队长(其实就是包工头)的区劳动服务公司房建工地干泥工,有一位比我大2、3岁的刘某及另一位同龄人姚某也在干泥工,大家都说这2人也是知青,是前2年在云南开远干“土胡子”(建筑)时参加缅共游击队的。据说是半公开在中国边境招兵(雇佣兵)?有人说魁梧的脸上有伤疤的刘某干过连副,2人都是游击队一次大败后逃回来的。但刘与姚都不愿谈这话题,对说他们干过缅共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也不便多问。因大家都是“黑人”(户口不在城里),上头清理工地人员时几个“黑人”各自散了。
2005年老三届(老村)海阔天空还是哪个栏目有“中国知青在缅甸”专贴,许多是当年当事人发贴或转贴,就不知关关停停几次还保存在“老三届旧资料”中否?好象后来进去一次未找到,只有06年下半年的,丢了真可惜。
元宵所说的成建制过去的普通战士,有可能是驻人民军顾问组的随卫人员或后勤人员,但是这些人的这段经历算军龄,只是当时要求他们不要乱讲。另外,基建工程4支队也是成建制过去的,但是他们真的是在缅北做工程,和到越南的5大队不同,5大队的工程就是打飞机;但是搞基建的这些同志们的这段经历也是算军龄的,也只是当时要求他们不要乱讲。此外还有为803等八个人民军后方保障设施盖房子修路的民工也可以算是有建制的,其中湖南人甚多,但是他们不算军龄。
至于自动支缅的知青和盲流,不算有中国的建制,而且真的在第一线出生入死打游击。这些人当中湖南人和四川人很多,据他们自己说,比云南人还多。这些人近些年分化得非常厉害,干啥的都有。
缅共电台也曾设在中国境内。这个台不是战备台改造的,是专门为他们建设的小型台站,位置在云南的孟连。孟连和当时的缅共中央驻地邦桑挨着,于是这个“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一直声称是在缅甸境内播出。
老板原来是旅长
陈益南 / 文
申嫂打电话给我,电话筒中,有她的话音,还传来了低低的抽泣。
她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申哥病得很厉害了,可他仍不愿去医院,她认为申哥对我说的话,比较听得进,让我劝劝他。
申哥比我大二岁,我们的友情,已有30多年了。文革中,我们同在一个红卫兵战斗队,他是队长,我为副。后来,又一同下的乡。1970 年,我们的生产队,从北京来了几个知青,都是原红卫兵,是申哥到北京串连认识的,因观点相同始,后成了哥们。
那天,申哥悄悄将我喊去,告诉说:古巴共产党的二号领袖格瓦拉,带头离开舒适的生活与家庭,进入了亚非拉的丛林,领导世界革命,但不幸牺牲了。因此,他决定同北京来的那几个知青南下,到缅甸去参加共产党游击队,加入世界革命的行列,完成格瓦拉的未竟事业。而云南边境,就有缅共人民军的招募站。
申哥还问我:南八,你去不去?
“南八”是我在红卫兵写大字报时的笔名,取自于唐朝的一位历史名将。
申哥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也令我激动万分:参加缅共游击队?这可就是参加新的红军长征啊!很长时期,我们都只恨自己没能生在井岗山年代或长征的岁月,因而,错失了那么大好的参加革命事业的机会。我准备高兴地同申哥南下了。
然而,姐姐来了一封信,说母亲病重,望我能回家一趟。
结果,我捏着那封信急急地赶回家后,固然赶上了在母亲尚有一息之时见老人一面,却也错过了南下缅甸的机会。申哥临走前,给我留下话:大哥就先行一步,到时我会与你联系,让你赶来的。
然而,申哥那一走,就是22 年,杳无音信!
直到1992年春,我们才会上面。
那一天,我陪几个朋友到南郊一家小餐馆吃饭。餐馆的菜味道不错,使我对餐馆老板有了些好感,便关注了坐在收银柜后的那个精瘦的独眼男人。
当我向那老板递上一支烟时,我突然发现:我应该认识这个独眼龙,否则,为何如此面熟?
右腿明显有些跛的独眼老板,也注视着我,一动不动。
终于,我认出了他:申哥!
只是,此时的申哥,已没有了当年的英俊、帅气,人也显得矮了许多。
申哥也认出了我。
22 年后的意外相逢,自然使我们乐开了花,尘封已久的话匣子一打开,便如滔滔江水。
那年,申哥到了缅甸,成了缅共人民军战士。一年后,他又成了缅共党员,还做了人民军连长。但也就是那一年,他唯一的亲人即在纺织厂当工人的母亲,因一场车祸而亡。当然,申哥是几年后才知道这事的,在缅甸,他往家里写过几封内容有真有假的信,他的情是真,他在哪儿工作的那些话,则都是假,他不可能将缅共人民军的事告知母亲。但是,他从没收到过母亲的回信,因而,也不知他妈妈究竟收没收到他的信。一个回国执行任务的人民军干部,也是知青,顺便到申哥的家里走了一趟,回部队后,将他母亲已故去的事告知了申哥。申哥听后,关在屋子里独自流泪一整天,三天也没吃下什么东西,还一个人跑到山上,面朝北方,扎扎实实跪着瞌了几个头。
以后,申哥越发一心一意在缅共人民军奉献青春与年华。在战争中,他失去了左眼,也被打跛了右腿。
1989年初,年过不惑的申哥,当上了人民军缅北军区108旅副旅长兼参谋长。然而,自中国极左的文革路线结束后,缅共人民军进行的革命斗争似乎就失去了罗盘,世界革命与格瓦拉,也日益离申哥他们远了,淡了,薄了。而且,1989 年9月,人民军内部还发生了兵变,兵变部队将缅共主席德钦巴登顶礼送到中国境内,随后人民军各军区便纷纷宣布脱离缅共,而成为了金三角内一支支各自为独立为王、不再有政治意义的武装集团。
很多在人民军的知青,都陆续设法回了中国。申哥看到,脱离缅共的军队,对革命的热情,已远没有对罂粟花的兴趣高了,特别是军区的“特贸”指挥部的业务几乎公开化后,申哥便知道他的追求之路,已到了终点,曾经火红般燃烧的信仰也不复存在,而转轨的生活,他又自觉不能适应,因此,该退出了。
申哥是不辞而别的。他不能向他过去的上级与战友正式辞职,因为,他不知道人家会如何对待他的这个想法。108 旅及其上司军区,虽仍号称“革命军”,但他已分不清,举着的旗帜,究竟是红卫兵袖章的放大,还是罂粟花骄横的艳丽?他不想再呆下去了,也不想对谁作什么劝说,人各有志,各有各的活法,特别是在今天,这个已不再有信仰的新时代。
偷偷离开部队的那天,申哥还是很有些伤感,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一是给了文革,更多的则是献给了这缅北的丛林。他将他保存了20 多年的红卫兵袖章,还有他原有的缅共党证与人民军军官证,都悄悄地在丛林中挖了个坑,埋了,并垒了个小土堆。随即,他举起手枪,朝天打光了膛内所有的子弹,然后,向那小土堆,庄严地敬了一个军礼。
回国的路途并不难。但是,在跨过国界时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改变了返回家乡的打算。家乡的城市,不再有他的亲人,仅仅只是他一个遥远的记忆;而国界那边的异国山林中,却有他长眠的战友与恋人,有他用鲜血浇洒的土地,更曾飘荡过令他热血沸腾的理想。他决定,就在云南边境安家,生活在可以瞭望国境两方的乡村,像一个守墓人那样,享受难得的平静,了此一生
是申嫂,再一次改变了申哥的人生之路。
申嫂叫田桂花,是湘西人,比申哥小十多岁,年轻时被人骗卖到云南边境乡村的,结婚后不久,男人说是到境外做小生意,却一去三年,没有回音。申哥来后,一来二往,竟又结成夫妻,还生了个女儿。毕竟申嫂是曾嫁了别人的,留在云南生活,她心里不踏实。申哥却不怕什么,他见过的世道太多,没有什么东西再能让他畏惧。但他还是听从了申嫂的话,带着她和女儿婵娟远走高飞,1990 年春回到了家乡。
申哥离开缅北时,钱还是带了一些的。自从脱离了缅共,“革命军”的首长们,凭“特贸收入”,多多少少都成了大小不一的富翁,而不再是以往的艰苦。可是过境回国后,申哥就将之中的大部份,分寄给了他那几个死难了的知青战友的家里,其中,包括了他从未见过面也未联系过的岳父岳母的家。他的爱人是一名河北知青,在缅共人民军,他们共同生活了三年。可是,政府军一次进攻时的炮弹,使他那做人民军医生的美丽妻子,永远离开了他。
虽然,家乡仍有他少年时的朋友与同学,包括我这个差一点也成了他的缅共人民军战友的红卫兵伙伴。可是,申哥回来后,却不愿声张。因为,他的精神空间,几近被那 20 年的战火生涯及对逝去战友的思念所占满,今天面对的人们,反而只是他眼中的一个个符号。
申哥不想再续少年时的友情,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的缅共党籍与人民军军龄,并未得到国内的承认。在云南时,他就已了解到,现在的政策,已不再象六、七十年代与八十年代初那样了。如今国内对他们的经历,只承认是“革命经历”,其他的却就没有了。而且,其“革命经历”还得有人证明,你确是在缅共内。申哥是自动离开部队的,他的“革命经历”能否得到国内民政部门的承认,还是个问题。
每当想到这一点,申哥偶尔会有些难过,但很快,他又会没事了。
有次,他同我讲到这事时,说:像格瓦拉那样伟大的人,还有很多中国与缅甸的战友,早就为那场世界革命的理想献出了他们的生命,而我却活到了现在,还能有什么怨言呢?毕竟,那种生活是我们自愿选择的,而并非谁人的逼迫。这事,你也知道,当初我们是为什么而出国的?“革命经历”那些东西,对我已不重要了。
但是,我了解申哥,他虽是这样说,实际上他心里还是很为此事伤感的,因为,他的一生,都是在为荣誉而奋斗,虽然,今天的人们大都已将那些东西,视为虚无与乌有。在战火与硝烟中参加了近20年的“世界革命”,流血流汗,差点还将命丢在异国他乡,到头来,却没有人承认他有过的光荣。这事,落在谁身上,谁都免不了要在心中滴血含悲。
他不想见往日的少年伙伴,原因之一,也许,就是怕他们追问他在缅共的日子,以及那段有过的缅共党籍之归宿。在别人是好奇与谈资,而对申哥,却是戳痛。
有天闲聊时,我问他:申哥,你对过去的人生选择,有没有点后悔?
申哥淡淡一笑,说:南八,人生的篇章,各有各的写法。还有,你别看现在有些人,表面风风光光,人模人样。可是,他们中有多少人经历过我们那样丰富的岁月?有多少人浸润过人生最令人难忘最诚挚的战火中的战友情谊?还有,说句笑话,又有几个人做过真正战场中的军队旅长?
看着申哥脸上露出的那份少有的得意,我不能不点头。
申哥又说:南八,人生最重要的,我觉得,就是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而那事,同时又于国于民有益。人生只是一个过程,任何人的归宿都是一杯黄土,有意思的只是这个过程。
我相信,申哥说这些近似哲理的话时,他的思绪与情感,已如同天空上飞翔的小鸟,而越过了那些个什么党籍什么革命经历之类荣誉的伤痛,并且,还真是在俯瞰着地面上正在风光自得的人们。
我与申哥情谊的再续,简直就是让我在如今这非常现实的社会中,获得了一个精神的休养家园,也是心灵常常得以净化、化内心风浪为平静的思想港湾。的确,人生的丰富,会使人对许多问题,得到平心静气的释怀。
城里有许多家冠以“知青”名号的酒楼,之中,城南的那座“知青饭庄”最为有名,在那儿经常举办全市性的往日知青们的聚会,热闹极了。有天,“知青饭庄”的王老板电话通知我,本星期天将有一次档次较高的酒宴,邀我出席。我向申哥说了,请他也一同去,会见本市原知青中的各界现代名流。
申哥谢绝了,他不去。
为什么?我很奇怪,问他:申哥,你也做过知青啊,有什么不能去的?人家都会尊敬你的。
申哥却眨了眨那尚炯炯发亮的独眼,说:南八,我的一生中,最重要的只有二件事,一是当红卫兵,二是参加缅共人民军。知青阶段,只有那么一年多时间,对我意义不大。
我当即反驳:申哥,我们真正当红卫兵的时间就更少了,还不到一年吧?
“可是,当红卫兵,与参加缅共,我都是自愿的,没人逼我。而下乡呢?却并非情愿。”申哥冷冷地说。
我一时语塞。
申哥继续说:做知青时,真是无奈,极没有意思,老想着如何回家。现在很多的知青,却又怀念起当年的那段岁月了,甚至,当初那一切恨不得立即能脱离的种种苦难,也成了今天美好的回忆。人啊人!真有意思。
申哥说的,也是。
申哥又说:那是他们的人生,太单薄,不够丰富所致。
申哥回到家乡后,在市郊买了一套房子,又在附近开了一个小餐馆,最初只卖云南米线,生意好了,又扩为饭店。两口子自己上阵,没雇人。申哥说,他不想搞得太热闹,能稳稳当当赚到钱,养家育女,就行了,轰轰烈烈的日子,对曾经沧海的他,已没有了吸引力。
不料,老天爷却偏不让他过清静的日子。那天,申哥感受到胸口有些疼痛,吃东西就更痛,便去医院捡查。那结果,却将申嫂吓哭了:申哥患了食道癌,好像还是晚期了
医生建议,立即住院,动手术,看能不能保住一条命。
申嫂连忙同意。
可是,申哥却不干。他说自己没什么大毛病,顶多是肺炎什么的,过几天就会自动痊愈,在缅共时,他得过几次病受过几次伤,结果都安然无恙。
申嫂犟不过他,只好让他回家,让医院先开些药对付着,并连忙给我打电话。
我与妻子丽英到申哥家时,申嫂不在家,他正直挺着腰板,坐在椅子上,在看一本《战争年代的总参谋部》。
他的面色却明显地惨白了,脸也消瘦了很多。
他一见我们,便笑着说:你嫂子搬的救兵来了。
我和丽英也都笑了,我忙说:申哥,你千万莫大意了,要为嫂子婵娟她们多想想。
申哥却话题一转,将那本书伸到我的面前,问:读过这书吗?
我说:知道,是什捷缅柯写的。不过,我读不出多大兴趣。
申哥说:我读过很多遍了,每次都读出了些味来。。。
他又要同我谈缅共人民军的战事了,今天,我可不想说那些,便打断他的话:申哥,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对你的病,也要实事求是的正视,并采取必要对策,搞驼鸟式的逃避是不对的。
申哥只好放下了手中的书,望着我:你这是批评我?
我铁了心,说:是的。今天,我不仅要批评你,还要坚决动员你去医院。
丽英也在一旁帮衬着。
申哥好半天没作声。
我高兴地想:有戏了!
我继续向他解说有病早治的常识,说就是像食道癌这种病,只要手术动得早,也能痊愈的。还说,如果不愿去那家医院,可以换家更高级的,几家大医院,甚至部队的163 医院,我都有熟人,方便得很。
申哥微微低着头,默默地听我滔滔不绝,脸上却并没有现出任何高兴的神情。直到我也觉得无话可讲了时,申哥才抬头问我:南八,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只是,你不明白我的想法。
我误会了,连忙问:你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帮啊!如果动手术钱不够,我有啊!
申哥微露笑意,说:南八,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今天,我们不说这些,好吗?
望着他那明显苦涩且似有艰难的笑容,我只有住口。
此后三个月中,我去申哥家看了他数次,只是不能说他的病,不能谈要他进医院的话题。
我曾悄悄问申嫂:申哥为什么不愿进医院?
申嫂欲言又止,也没有说。
最后一次见申哥,是他已几天水米未进之际,申嫂一边流泪,一边正用调羹给他一点点的喂西瓜汁,他也一点点在艰难地呡着。可是一见到了我,他又推开了申嫂手中的调羹,要同我说话。
看着他那已鹳骨凸突且日益消瘦、惨白的面容,看着他那只唯一能用却也深凹而不再有神的眼睛,我只能悲哀的想到一个词:英雄末路。
几天后,申嫂哭着给我又打来电话:申哥走了。
简单的丧事办完后,泪痕满面的申嫂给了我一张纸,是申哥写给我的遗言:
“南八:
你是我此生中最早与最后的铁哥朋友,谢谢你陪伴我走完了我最后的旅程!
你一定在责怪我为何不进医院治病,现在告诉你吧。我这一生,从本质上讲,实际已经走完了全程。如果能不费力、不连累亲人朋友,我也愿意平平静静活下去。但,既然已得了癌症,象你所说,我们是唯物主义者,就要正视现状。上现在的医院,不知会要花多少钱,还不一定能解决问题。我从缅甸没能带回多少钱,这些年赚了一些,但那全是为桂花母子二人准备的生活费,特别还有婵娟今后读书所需。我希望我的女儿,将来能上大学,从而在将来的社会中,有她的立足生存之地。因此,没有为我再浪费钱的必要了。跟你说这些,既是解开你的迷惑,免得你以为你的申哥是个不信科学的胡乱顽固派;同时,也是请你帮忙:今后替我多多照应一下桂花母子,适当时候帮她物色一个好男人,并劝她改嫁,好好生活下半世。
拜托了,南八兄弟!
向丽英问好!
申自来
我反复看着申哥写的文字,欲哭无泪,心中那种与亲人离去而不同的特别的悲绪,很快堵塞了胸膛。当年读毛泽东的诗句:“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只以为是伟人的气魄,是诗人的浪漫。而今,方知的确如此。从同做红卫兵时起,申哥与我的友谊就已长达三十一年了!而,当年的天真与豪气,却竟如同昨日,沥沥在目,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