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楼
熊溪·洪江
(洪江,古称熊溪,明清时期,因为发达的水上交通,被过往商贾称之为湘西南的小南京。随着上世纪七十年代铁路、公路的发展,洪江的地理位置渐渐变得不再重要,当地市政府为了发展地区经济,把洪江市府所在地由熊溪迁到交通相对便利的黔城,洪江又改回原名——熊溪。)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在了解洪江的历史时,不由地让我想起了这么一句词。如今的洪江只是人们习惯上的一种称呼,现在其实我们应该称它叫做“熊溪”。明清时期,熊溪凭着它独特的地理位置,便利的水运交通成为湘西南腹地的商业中心。据记载,在它最鼎盛的一段时期里,曾经拥有大大小小十几家钱庄,几百家商号,一千多家手工业作坊,那是熊溪最有活力的时期,东西南北,各地的客商来到这里,更有不少的商人在这里买下地产,借这方土地成就自己的事业。洪江古城也就是那在时候在一片繁荣中建立起来。走进古城区,会馆、商号、镖局、客栈以至青楼从风雨飘摇中带着历史的斑驳进入了我们的视线,默默无声地诉说起百年前它的繁华。
一个城市的历史有多久远,居住在那里的人们的回忆就会有多久远。洪江古城里的老居民多数都喜欢回忆,可是回忆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什么,那些渐行渐远的回忆让他们觉得身边的城市离繁华已经越来越远了,几代人的回忆执守下来的只一个雕栏玉砌的梦。年轻人不喜欢回忆,他们不会守着一堆在他们看来永远也不可能复兴的破旧,于是古街古巷里能见到的除了老人还是老人。雨季时,他们静听落在外天井的雨点敲打着岁月的苍桑,雨季过后,他们会默由透过内天井天窗的阳光从他们靠坐的凉椅一直攀爬上屋顶,直至消失在天际。昔日大气、富贵的雕梁立柱,如今只能在一片琐碎的锅碗瓢盆声中唏嘘老朽了。
洪江古城内的老房每一栋都有着一个很个性化、很私人化的深院,出入每座深院,几乎找不到任何一点雷同。这些深院从凭栏到台阶,从扶梯到门廊,无不显示出房主的良苦用心。我和小郑老师一起走进一家院子,这家院子分上下两层,院内现今住有五户人家,进去时,二楼的木格窗口探出一个头来,是位老人,正借着内天井亮瓦射进来的光线在做着什么,探头看看我们后又埋头干起手头的活来,我在楼下问老人,能不能上楼去看看,老人说,上来吧,上来吧。我和小郑老师顺着楼梯上到二层,老人迎了出来,给我们介绍起大院来,这家大院的老主人以前是个油号老板,在洪江老城是数一数二的大户,老主人过世后,他的子孙都相继离开了洪江,这家院子被当地的房管所收归国有,现在他们是以租赁的形式住在这里,老人已经在这里住了快五十年了。房子是修理的时候了。老人说。唉,这种大院拆了很可惜,修一下也要很多的钱啦,他指着院内的梁柱说,看,这柱子都老了,朽了,就是有钱修,到哪里能找到这么粗这么好的木头哟,修,太难了。难道就眼看着它们这么破下去?我问。我已经老了,活不久了,我还能做什么,住一天算一天吧,也许国家会想办法救它们。
洪江与其说是被历史抛弃,不如说是被单一的交通模式所抛弃,随着时代的发展,铁路、公路把洪江周边的城市串成了一个整体,而洪江因为身处湘西南腹地,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得其交通相对滞后,交通的滞后给经济带来巨大的打击,昔日经济中心的位置被周边城市取代,洪江市府迁入黔城后,洪江的从政治中心成为了一个真正的边缘城市。走在洪江老城,让我感觉最深的就是它的边缘化,昔日的洪江市被改称为洪江区,昔日的市府大院内现今成了出租摩托车的停放点,市财政局、市工商局各机构的牌子还挂在门口,可门内的院里早已物事人非了。想想老洪江人抬头看看这些沉寂的窗口时,心里一定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
(本文可以说是《路过寨牙》的的姊妹篇。同一个作者,同一次出行的记录。)